第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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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晨,一行人到衡山下,舍車馬登山。

沿小道兩邊,樹木成蔭,溪水汩汩,林間鳥鳴聲聲,或雲霧繚繞,幽深不聞人聲。小道彎來拐去,忽上忽下,走了半日才到南天門。

南天門有路祝融峰相連,山頂已辟為平地,儘頭左側,有一露出半邊臉的院子,走過去,才發現院子似莊非莊似觀非觀,乃是奉旨修造的隱居之所。

一僮子迎上來道:“仙師昨日收到顏大人的信,此刻正在院內。”

各人依次進院,四個少年滿臉興奮,忍不住東張西望……

李泌正在屋內看地圖。

大唐疆域最大時,領土地圖像隻巨大的馬蹄。東至高句麗半島,西至裡海,南至安南驩州,北含貝加爾湖。除了本土分十五道外,還有安西、安北、安東、安南、單於、北庭六大都護府。

傳到代宗時,領土已大幅縮水,形狀如杠鈴。杠鈴一頭是西麵,縮水的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合起來還沒原來的安西都護府大。另一頭是東南,本土十五道和安南、安東都護府,北方的單於都護府嚴重縮水,安北都護府幾乎全沒了。連接西麵和東南的,就是河西走廊,長2500裡,最窄的寬度不足20裡。

區寄一進門就被牆上的大地圖吸引了,忍不住走過去細看。

李泌搖了搖手中的拂塵,止住顏證和區瑞虎,示意不要阻攔區寄看地圖。

看了良久,區寄長長地出了一囗氣。

李泌突然問道:“小子,為何歎氣?”

區寄道:“地圖上看,沒有安北都護府策應,西邊的安西和北庭都護府,岌岌可危。河西通道如此狹窄,夾在吐蕃和回紇之間,兩邊都是高山地貌,易攻難守。”

李泌不置可否,問道:“你就是區寄,多大了?讀過幾年書?”

區瑞虎一一回答。

李泌又問顏思之等三人,還有誰會看地圖。

顏思之道:“我也會一點。”小玉和李士瓚都道不會。

李泌指著從杭州起到長安,又從長安到涿州的,一個巨大的人字形,問道:“這個是什麼?”

區寄道:“大唐的漕運路線,大唐錢糧道。”

李泌對顏證和區瑞虎道:“好。四個我都收下了。”

兩人大喜,忙令四人行拜師之禮……

禮畢,李泌令僮子帶四人上祝融峰,由師父們挑弟子。

顏證和區瑞虎想要跟過去,李泌道:“我已與石頭和尚談妥,和尚讓弟子惟儼等四人,開山收首徒,令他們自去會師父,各人自有緣份。你們不必跟去。”

四人便跟隨僮子上山,來到一片小竹林,僮子問:“隻可進去一人,你們四人誰進竹林去?”

小玉道:“我去吧。”三人讓開道路,小玉一人孤身進林中去了。

剩餘三人跟著僮子,卻是一處懸崖邊,石頭上綁著一根繩索,李士瓚沿著繩索往下攀。

卻道小玉一入竹林中,林中未見師父身影。

她朗聲道:“師父,徒兒顏如玉來了。你在哪?”

一陣風吹過,竹葉籟作響,卻沒有人回答。繼續往前七拐八拐走了約一裡地,見一個山頭之下,有一座庵堂,微風中隱隱有股藥味傳來。

庵門半掩,小玉推門進去,見一個三十多歲,麵容端莊的尼姑,坐在院中,前麵的桌子上,擺了滿草藥,正在配藥。

小玉見狀,不敢出聲打擾,站立一旁觀看,認得田三七、淮山,百步草,龍腦香,金鐵鎖,蟲萎、披麻草等藥,還有些不認識。

尼姑見她看得認真問道:“這些藥可都識得?”

小玉輕聲道:“認得一些,還有幾味不認識。”

“誰教的?”

“沒有人教過。自小看母親總配這藥方,給父親軍用作金瘡藥……”

尼姑指著院中懸掛的繩索道:“很好。小玉,你且先上繩索,走幾步看看……”

小玉走過去,抬頭看繩索,一端係在庵堂屋頂上,一端斜斜向下係在庵堂對麵的樹林裡,最低處離地也有五六尺高。

小玉略一思索,院子裡是上不去的,就往林子裡走。

繩索另一端,係在一棵榛子樹乾上。樹乾很粗,雙手抱不住,她隻好摟著大半邊樹乾往上爬。吃力的爬到一半,突然看見,師父在院中拔地飛起,足尖沿著繩索點了兩三下,幾個躍跳就過來了,單手淩空提著小玉,小玉如騰雲駕霧般,站立在繩子上。

聽見師父在身後柔聲道:“什麼都不要想,一心往前走,走過五步就收你為徒。”

當下心一橫,儘力穩住身形,一步一步往上挪,心中計數數到七時,腳下一晃,如斷了線的風箏往下掉。來不及驚叫,身子又是一輕,又被師父一把抓住,輕輕落到地上。

驚魂未定的小玉,隻聽見師父道:“倔強的小姑娘,你是師父的第一個徒兒了。”

……

輪到區寄時,是一處石林,石間有條小路,如蛇般蜿蜒爬入石林中,區寄大步走過去。

剩下顏思之,僮子領著他來嚴福寺下的鬆林邊,林子靜秘,恰似無人一般,顏思之也走了進去。

李士瓚沿著繩索,吃力往下滑了一丈多。懸崖上出現一個大洞囗,足足有三丈多寬,也不知道多深。

士瓚的腳一落地,鬆開繩索就往洞內走。剛走到幾根石柱處,忽然一陣呼呼呼的怪叫聲傳來,一個旋轉的圓圈,朝李士瓚飛過來。李士瓚心中一寒,低頭、腰彎往石柱後一閃,圓圈就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轉了向,又呼呼呼的飛回去了。

一個聲音道:“士瓚,你通過了。過來拜師吧。”

李士瓚才敢從石柱後出來,看見一個約四十歲瘦瘦的的書生,負手而立,微笑著望著他:“你倒躲得機靈。我就是道悟,帶發修行,從今兒起你是我徒兒了。”

……

區寄跟隨小路,在石林中拐了個彎,便看見一塊空曠的石底大坪,石頭的地麵上,踩滿了淺淺的鞋印。區寄不禁望著這些石頭上踩踏出來的腳印,有點發癡。要怎樣的功力,才能在石頭上踩出腳印來!

一個蓄著濃密的虯髯大和尚,像座鐘一般坐在大坪邊緣石林上,對招手區寄道:“上來吧,發什麼呆!”

區寄聞言,跑過去迅速攀上石林。道:“師父,那些腳印都是你留下的?”

大和尚聞言,站起身來,身軀十分魁梧。身下石頭上呈現一幅圓圓的荷葉圖,不等區寄出聲,用右腳鞋底一抹,石屑飛揚,又是平整光滑的石頭了。化掌為刀,在石尖上一削,石尖應聲而落。和尚道:“我大顛練了三十幾年,方才有此小成。你想不想學?”

區寄連聲道:“想,想,想學。”

潮州大顛哈哈大笑,單手拎著區寄一躍而下,身後的石頭傳出崩裂倒塌的聲音。

“好徒兒,快過來叩頭,我潮州大顛開張收徒了!你若練上二三十年,也能如此!”

區寄規規矩矩走過去叩頭。

潮州大顛卻道:“做我徒弟,先練吐納之法,此為內功心法。再傳你拳腳、兵刃、鐵膽,苦練幾十年,可望成材。”

……

顏思之走入鬆林中,惟儼師父就站在樹下,聽到師弟潮州大顛的笑聲傳來,驚起一群飛鳥,不禁微笑道:“你就是顏思之?四人中你最大?”

“是的,師父。”

“跟我走。”惟儼徑直走出鬆林,林外有條下山的小道往通後山。

原來後山另有一個小寺院,惟儼道“以後五年的每天,你們師兄弟四人,都在今日之地練功。晚間,下山去南天門李相居所習文,學習治世之道和陣法、兵法。”

顏思之道:“知道了,師父。”規規矩矩跪下去叩頭拜師。叩完頭,顏思之見師父雙手虛扶,隻覺得兩股力量在兩腋間一托,不由自主就起來了。頓時,心裡又驚又喜。

惟儼道:“師祖創立吐納之內功心法,師祖本不習武,坐禪偶得。我和你三個師叔,都是武人出身,帶藝投師學了心法,第三代傳人也隻是你們四個。今日傳給你們,當勤加練習,互相促進,切莫辜負了!”

顏思之又恭恭敬敬答應了一聲。

惟儼道:“今日教你先背口訣。”把囗訣反複教讀幾遍,不懂之處又一一示範解釋。

不覺間兩個時辰過去了,方把這篇心法記牢。

惟儼道:“今日先到這裡。明日開始,教你們拳腳兵刃。且跟我去他三人習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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