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假第一天,淩晨四點。
歐陽承把銅腰牌掛在皮帶上,又把襯衣襟,從褲子裡扯出來,剛好遮住腰牌。
騎車跨過漢山壩,覺得歐陽智的頭盔有點大,摩托車一路跑,頭盔不斷的前後滑動。停車調整頭盔綁帶,發現塑膠扣快斷了。
“回來後,我得提醒他,這家夥,都不注重安全。”歐陽承心想,繼續上路。
……
南嶽正當旺季,早上七點半的衡山縣城,早已是香客、遊人如織,車水馬龍。
歐陽承既非香客,也算不上遊客。直奔售票大廳……
從半山爬到山頂。路上人群密集,遊人和香客一眼可辨。
人群中的遊人,臉上輕鬆愉悅,手握飲料、水瓶,背個小包,東走走西看看,一路停停打打,不時拍個視頻、拍個照、發個朋友圈,看什麼都一臉好奇、一腔熱忱。
香客們麵色莊重,手提紙錢、蠟燭、線香等物。有的穿著鮮豔的燒香還願專用圍裙,繡著表達虔誠文字和圖案。一路引亢高歌燒香曲的,還有那些著一身護套裝備,三步一磕頭、五步一投地的善男信女。
人們在物質上是奔小康了,精神上呢?
做世界第一,坐上開創者、領頭羊的位置。一時易坐,長時難霸。停滯、享樂和向前、開拓,就是天生的長矛和盾牌。如何適當享受科技發展的紅利,又不停滯向前的腳步,是一門很深的治理和引導學問!
九年來,我從無神論者慢慢變得不那麼堅定了。人類都已經去太空旅遊了,我卻在為破解一個夢而奔波……難道科學的儘頭,真的是神學?
歐陽承一路走,一路胡思亂想…
福嚴寺,就在南嶽山山頂上。
歐陽承沒去山頂上的大殿,而是沿著台階,從半道向左分岔的小路,跟著小路轉彎,到了福嚴寺左牆的石崖腳下。
整個福嚴寺建在大石頭上。正麵一條道路,從山下通向大殿,後麵和右側,都臨深淵,左牆和懸崖間尚有道小道,左牆和小道落差五、六米。站在小道上看左牆地基,就是一麵崖壁,這就是拜經台。
嚴福寺建於六朝建,經曆很多次翻新、修繕、擴建。現在拜經台小道,最窄處不到一米,最寬處不過三四米,臨淵的左邊,砌了石雕的護欄,彎彎曲曲,直通寺後。
低頭、側身、彎腰,通過最窄處,抬頭望向如牆般的石壁,距他四米多高的石壁上,鑿出一個石龕,石龕裡陰刻著“極高明”三個描紅大字,周圍還有大大小小的不同石刻。
他仔細看著石龕裡的三個字,沒有任何異常發現,又看石龕,和石壁連體雕就,就更加沒異常了。索性走到開闊處,靠在石欄上,抬頭仰望,一個一個石刻仔細的看過去……
良久,還是沒發現異常。他搖了搖酸疼的脖子,索性走到儘頭,打算從頭至尾,細細的再找尋一輪。
夢裡出現寒山石虎,留下一塊銅腰牌。極高明石刻又會有什麼痕跡呢?大殿裡千百年來香火鼎盛,人來人往,有痕跡也不好保留。要留什麼,大概率應該是石壁上或者護欄旁的懸崖上?
幾個小時後,還是沒有一點發現。
石壁上上下下,已經仔仔細細搜索了兩三遍,沒有一丁點遺漏;護欄外的懸崖,把胸趴在欄杆上,探出頭去,也搜看了幾輪;懸崖上有樹木阻礙視線的地方,他還不顧旁人吃驚的目光,很沒素質地翻過護欄,手攀住欄杆,探出身子都看過了……
沿小道走回去,進了大殿。大殿裡烏泱泱的跪滿了人,一排排的儘是大大小小的屁股。他踮起腳尖,在一個個屁股和屁股之間,尋找落腳的間隙,艱難地擠到後殿。
後殿有門洞,卻沒有門,用鋅合金水管焊成的半截圍欄替代。大風從崖下鼓上來,刮過門洞,吹得圍欄上“遊人止步”的鐵牌子,啪啪啪打著圍欄。約兩、三米長,筆直的圍欄左邊是懸崖,右邊是通適,通向和尚道士們的宿舍僧房。
他就站在風口,怔怔的,任大風不停扯動襯衫的衣襟,整個人一下就涼透了……
從廟裡擠出來,下了台階,他找了個人少一點的地方,拉著灌木、抱著樹,往廟寺左邊懸崖底走……一路下去不很容易,上來更難,等他重新出現在路邊時,全身濕透,頭發上沾著沙土和枯葉,手掌、手臂上多了幾道血痕,狼狽極了!
歐陽承癱坐路邊石椅上,休息、整理了一陣,眼看天色將晚,山頂上人流也稀疏了。肚子咕嚕咕嚕響,才想起沒吃午飯,買了兩包麵包一瓶水,邊吃邊往山下走。
無功而返,心情怏怏。連晚餐都沒有心情吃,取了車,就直奔回桂陽。
晚上九多,出高速出口,遠遠的就看見桂陽城的燈光。
他又餓又累,頭盔綁帶應該是又係鬆了,在頭上前後滑動。
“南嶽山看來沒有提示,就算曾經有過,一千多年間也許被人捷足先登了。寒山的腰牌藏得隱秘,彆人不易找到……”邊想邊騎車轉彎過山坳。
一輛大卡車開著遠光燈,突然在彎道下方衝出來,照得歐陽承眼前一片亮光,完全看不清路況,摩托車車速很快,頭盔綁帶啪的一聲,扣斷了,頭盔蓋住了雙眼……他手一歪,摩托車筆直的摔出公路外麵去了。卡車可能沒有發現摩托車摔了,一溜煙的遠去了……
過了很久,一輛轎車駛過來,發現路基下的摩托車,緩緩停下來,然後副駕走出一個人,走到摩托車前,發現騎手倦縮在離摩托車五、六米遠的小坑中,昏迷不醒,頭盔碎成幾塊。嚇了一跳,不敢再看,大聲叫司機趕緊撥打報警電話……
晚上十一點多,在廣州的歐陽智,接到顯示桂陽交警的來電,頓時心生一股不詳之感……抖抖索索的掛了電話,趕忙給溫小月打過去。
溫小月是和歐陽智約好,暑假第一天來桂陽,想給歐陽承送驚喜。此刻,她和衣躺在酒店床上,幻想著明天一早,自己突然匹馬殺到歐陽承家,再當眾表白,大膽示愛,歐陽承可能會有的各種表情……
歐陽智的電話打來了,聽著電話的溫小月,猛然床上彈起,抓起包,奔向門口,走到門口發現沒穿鞋,又慌慌張張走回床邊。邊穿鞋邊說:“桂陽人民醫院急診室。好,我馬上打車過去……”
慌亂中好象聽到電話那頭說“已經通知智哥爸媽趕過來……”之類的,溫小月也無心理會。
到醫院後,交警和醫生都在,什麼都沒來得及說,醫生問溫小月:“你是病人家屬嗎?”
“我……我是他女朋友,他現在怎麼樣,嚴重嗎?”
醫生道:“他傷勢較重,一直昏迷,應該是腦部受到重創,懷疑顱內有出血,在等ct結果;是否傷到⻣骼,也要等看過片子才知道……”然後拿出一摞交費單:“病人是交警送過來的,還未辦理手續,你去把手續辦了,費繳了。”
溫小月在大廳繳費,看見醫院門口走進來兩三個人,打頭一對中年男女,女人哭哭啼啼,男人攙扶著她,神色匆匆,一進門就大喊:“醫生、醫生,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前去:“是歐陽伯伯和伯母吧?”
陳桂花不哭了,“我們是歐陽承父母!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伯母,我是你兒子的同學,不是醫生……歐陽智給我打電話,我剛好在桂陽……跟我走吧。”
歐陽擁華想起,剛才智伢子電話裡提過一嘴,承伢子女同學先到的醫院,當下衝溫小月點點頭,道:“好,麻煩你了!”
……
昏迷中的歐陽承,不曉得是怎樣出的事故,隻記得頭盔綁帶扣斷了,頭盔蓋住了雙眼,眼前一黑,就連人帶車飛起來,重重的砸下去,不由得哎呀一聲。
忽然聽到一個小女孩在身旁喊:“哥,顏思之,快過來,區寄醒了!”聲音似乎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