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冉,我們這輩子沒完!
呯~
震耳欲聾撞擊聲響在耳側,我一個機靈轉醒。心翻了幾個個兒,在胸膛裡“砰砰”狂跳,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一樣。
我捂著嘴乾嘔幾下,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黏膩膩的。身邊人影晃動,傳到耳中的嘈雜聲恍如隔世。
“又做惡夢了?”吧台上推來一杯溫水,調酒師對我道,“老板娘,離天黑還早,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抬手擦掉眼角滲出的一滴淚,對吧台裡正在擦杯子的調酒師擺擺手,“不用,你忙吧。”
伸手去拿水杯時,兩瓶藥摔在我麵前。我轉身看過去,韓國明星宋慧喬坐在我一邊的高腳凳上,豔紅的唇裡吐出一個泡泡。
泡泡啵的一聲破掉,她揚眉對我道,“又做惡夢?回國後你惡夢沒斷過,我有點後悔同意你回來了。”
“我沒事。”我看著何麗道。
“吃藥吃藥。”何麗把藥瓶擰開往我麵前推,“治胃炎的,抗抑鬱的,前者兩粒後者三粒。多吃一顆我他媽揍死你!”
瞪著杏眼對我揚揚拳頭,何麗回頭喊住一個服務生,“你他媽黃馬甲係個鮮紅色的領結,換掉換掉!經理呢,這屎一樣的衣服是你給他搭配的?”
我噴笑出來,把藥倒在手心吃掉。一口氣喝掉半杯水,看著四周靠在高腳椅上長呼出一口氣。
狂跳的心,歸位了。
八個月前那場車禍我們沒死。
我們的車擦著消防車險險過去,撞到了旁邊的廣告牌上。消防車為躲避我們側翻,雪天路滑,引發五車連撞。
還好,撞的都不嚴重,不過還是引發一片混亂。
何麗從車裡拖出呆愣的我就跑,一直跑出事故中心,坐上另一輛車。
能正常和何麗說話交流,是我們去美國,我進行心理疏導的第二個月。
我從她口中得知,展老爺子沒有騙我,他也一直沒放棄找我。
找到後,等一個合適的契機。後來何麗出現在他視線,老狐狸和何麗一謀而合。一個假意符合見到我,一個在關鍵時刻調虎離山。
雖然餘揚發現的早,不過那場車禍阻止了他車子前進的進程,我終究還是消失在他視線中。
現在,我叫展冉。展老爺子給我的新身份,展冉。
老狐狸說,“從此後你就是我親孫女。”
我討厭這個展字,可相比方小冉來說,勉強接受。再說,換上這個新身份時,我還在自閉抑鬱中,無力反駁。
何麗在美國陪了我八個月,和個老媽子一樣嘮叨。兩個月前,她戀愛了。哦,不,準確的說是暗戀。
她看上一美籍華人,叫歐陽良,常駐大陸海市。
為了能多看她的夢中情人一眼,她有了回國的想法。因為顧慮我,一直婆婆媽媽的沒有行動。
何麗能忘記過去開始一段新戀情,我當然是舉雙手雙腳支持。在她徘徊不已猶豫不絕中,我做下了回國的決定。
她為我付出太多,我想看她幸福。她幸福,我就幸福。
我們現在在海市,我們在歐陽良所任職公司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酒吧,酒吧名字叫一加一。
這名字我和何麗想了好幾天,實在想不出來就這麼湊合了。
反正,我們的目的是撩漢,又不是掙錢。
把杯中水喝淨,我揉揉舒服不少的胃對坐回來的何麗道,“你確定還這麼守株待兔?”
何麗拍拍桌子,叫來一杯雞尾酒後對我道,“什麼叫守株待兔?我不是讓人去他公司附近發傳單了?”
“不是,親愛的。”我把手搭在何麗肩膀上,給她細細分析,“他是他們公司副總,地位不一般,兜裡不缺銀子品位也不低。你想,他會去一個街邊隨便派發小廣告的小酒吧消費?”
何麗抿著酒一愣,看我道,“我要不要把我照片印在上麵?沒準他一眼看上?畢竟我現在這張臉還挺好看的。”她放下酒裝做可愛的捧捧臉,還對我眨了眨眼。
“……”我默了默,“你他媽怎麼不直接寫上價錢呢,三百全套,包夜八百。”
“阿西巴!”何麗瞬間變臉,回手掐在我脖子上,“這裡離美寶國際也不遠,我把你敲暈扔到他們大堂好了!”
我從何麗手裡往回搶脖子,“你還想不想泡漢了?想的話放開我!”
何麗鬆開我,“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出精品,講故事。”
“說人話。”何麗看著我道,“不然我就灌你酒,然後錄像。”
太他媽殘暴了!
這幾個月來,她手裡捏著的錄像夠我殺她滅口八百多遍了。
抬頭看看吧台上麵掛著的各式酒杯,我開腦洞,“編個感人心肺的故事傳出去,比如你男朋友死了八年,你攢了很多年錢,按他的遺願開了酒吧。當然,這個男朋友可以是為救你時死的。或是你初戀男友出國很多年,出國前你們一直在這個酒吧約會。你就把這裡盤下來,等他回來。反正,什麼話題火爆炒什麼嘍,一人一張嘴,先把他們公司的普通職員給吸引來。等你再打聽打聽他的喜歡什麼,後期的故事可以往他身上編。”
“我打聽過了,”何麗很鄭重的道,“他喜歡女人,不是gay。”
“……”
我鄙視的看她一眼,滑下高腳椅,走人。
“小冉,繼續說啊。”
“儂死開啦!”我學海城的方言調調,“無藥可救,吾不願意和拿講話啦!”
“小冉,小冉。”何麗一臉討好的跟在我身後,就差搖尾巴,“拜托啦拜托啦!你把舌頭縷直了再和我說說啦~”
我無語,望天,“……可以弄個簽字牆,走走文藝風。現在大都市的白領們都有顆文藝心,讓她們有地方舒緩情懷。”
“那都是小姑娘玩的吧?我要勾引漢子,吸引一群小姑娘來乾什麼?”
我回頭,對她再次鄙視,“有了姑娘,你還怕不來漢子?”
“對哦!”何麗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一步步來,先把妞吸引來。”
“孺子可教!”
“故事怎麼傳出去?我總不能拿個大喇叭在門口喊吧?”
“午夜迷離,三分醉七分醒,和喜歡聽故事的小姑娘交交心。不出三天,你的故事就飛遍四周了……”
“說的有道理。”
一個星期後,我站在巴台後,看著被故事吸引來的文藝小資們欲哭無淚,一巴掌扇在何麗後背。
“你他媽的,編什麼故事不好,怎麼能編你和我是同性戀呢?”
傳: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拉拉,因為不被認可私奔去了國外。流浪一段時間覺得還是國內好,就回來開了酒吧。
傳:我們不求富貴,不想被人打擾,開個酒吧胡口就好。
傳:我們都喜歡孩子,所以養了一貓一狗。如果國內法律允許了,我們會注冊結婚,領養一個孩子……
昏暗曖昧的燈光下,何麗偏過頭來,“你不知道,我去周圍酒吧轉了一圈,發現你這招早就用爛了。幾乎每個酒吧的老板背後都有段心酸情史。我研究了兩天,發現也隻能用打破世俗來爆眼球了。我想編我們是親姐妹來著,這樣還能帶點亂倫風……”
“……”我無語,撫著額頭在吧台後麵亂轉。遞了幾瓶啤酒出去後,我道,“可你都是拉拉了,你表哥會喜歡上你?”
因為歐陽這姓總是出現在武俠裡,所以我們聊天時叫歐朗良表哥。
“我為他掰直不行嗎?”何麗一掃肩上的大波浪,嫵媚的插腰,“他會不會很感動?”明明很清純的臉,硬是讓她給畫成一妖精!
沒等我說話,吧台角落處發出“噗嗤”一聲。
我和何麗都驚了下,我們竟然都沒發現那裡站著個人。在那多久了,聽去我們多少話?
酒吧裡光線很暗,還打著晃燈,隻能看清一個高大的身形。
一直帶著腕表的手伸過來,食指在吧台上敲了兩敲,“不好意思,能給我杯酒嗎?就你們的招牌,‘我們沒錯’。嗯,你們是沒錯。”
聲音醇厚性感,帶著戲謔。
何麗挑眉,抬手一抓頭頂的燈,把燈光打了過去。
男人向後一昂,倒沒躲,光線正好打在他臉上。
一張剛毅,棱角分明的臉。高挺鼻梁上的眼眸緊眯,一對濃墨畫就一樣的濃眉。
嘴唇很薄。
何麗說,嘴唇薄的男人很薄情。
比如楊副總,比如餘揚。所以她看上歐陽良,而且會有所行動的一方麵原因是歐陽良的嘴唇不薄。
西裝革履,一副事業有成的樣子。
他抬手擋住臉,道,“hy,我隻是點杯酒。”
狀似不憤的語氣,實則欠捧的笑臉。何麗把燈光移開,他睜開眼睛——幽深的藍。
“嗨,”藍眼睛伸過手來,“兩位謎人的女士,我叫彼得餘,很高興認識你們。”
何麗傲慢的把一杯酒推過去,“你好,我們不高興認識你。”
“美麗的女士,我是來聽故事的,我消費,我是上帝。你不能趕我走……”
“我是老板,我高興,你管得著嗎?”
我扶扶鼻上的大框黑邊眼鏡,笑看唇槍舌劍的兩人幾眼,拎起跳到吧台上的花色肥貓下場。其實也不一定非得是表哥,哪個漢子不是漢子,撩撩嘍。
把不懼人的肥貓米吉扔到幾個女孩圍坐的桌子上,我道,“肥貓送財,吉米說你們的小啤它請了。”
“哇~”
桌上幾個女孩歡呼起來,歡呼過後,其中一個抱住吉米,指著南牆對我道,“老板娘,那些照片真的都是你拍的啊?”
我回頭看過去,插腰笑了,“對啊,是不是很棒。”
一牆的風景,正中間那幅是美國一號公路。公路儘頭連著天,天邊載著雲。雲的上方,電閃雷鳴。
我精神稍好些後,學了半年的攝影。這牆上掛的,全是我自認能拿得出手的。
“坐坐坐。”那女孩兒拉我坐下,“和我們講講。”
“講什麼?”我笑著坐到她身邊。
“講你們啊。”
“我們啊。和你們講,我很愛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給她生個孩子。所以,我要豔遇,”我豎起手指擋在唇前,小聲笑道,“你們不要告訴她哦,我要給她個驚喜。”
同桌的幾個女孩愣住,須臾,同時大笑出聲。
“老板娘你太能開玩笑了!”
“就是就是,我們都不信,哈哈!”
我側頭,看一旁的電視。
娛樂播報上,主持人聲情並茂的講述美寶國際副總裁展寒陽婚變,恐和其產女剛足三個月的妻子季琳桐離婚。如今,夫妻二人正在分居中。一年前備受矚目的世紀婚禮,在不久後將以分道揚鑣為結局。
而促使兩人婚變的,有媒體猜測是季寒陽的初戀女友韓晴插足,近半年來,兩人接觸頻繁。不過此消息已經被韓晴的老公,也就是展寒陽的堂兄展明毅否認。他稱他和妻子很相愛,而且,正準備響應政策生二胎。
今日,季氏股票再跌兩個點。有其旗下藝人紛紛提出解約,而展氏對此……
吧台後,何麗用遙控器把頻道切換到新聞聯播,咬牙切齒的對我揚揚拳頭。回手,拉住彼得餘的脖領,低吼,“我們是酒吧,誰讓你切到娛樂的?”
“酒吧看新聞聯播?你在逗我玩兒?”
我摸摸鼻子,回頭對那幾個小姑娘道,“我說的是真的。”
我想豔遇是真的,想生個孩子也是真的。
比珍珠還真。
何麗,會為我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