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馮佳的心腹,不僅是她,就連魏明山都對我另看一眼。被認可成為他們的自己人後,馮佳慢慢和我說了展氏的一些內事。
美寶國際雖然才四十幾年,可展氏家族卻很有些年頭了。清末時期,就是江滬地區有名的富庶商戶。後來中華大地動蕩不安,展家祖上變賣了家產,遠赴國外避難。這一走,就是近半個世紀,直到解放才重新回故裡。
那時的展氏,在國外就很有些名頭了。可因為一些這樣那樣的因素,回國後的展氏主事人沒有馬上光複家業,而是當機立斷的把大兒子展誌宏送到部隊當兵。小兒子展誌辰,則從商主持家業。
十年後,展誌宏亡妻,留下一子。第二年,展誌辰病故,留下一妻一子。
於是,展誌宏娶了弟弟展誌辰遺孀韓氏,兩家合為一家。
現如今,展氏的當家人是展誌宏,美寶國際的董事長是展誌宏和先妻生下的長子展建華。
馮佳,魏明山這些人跟隨的,是展誌辰的遺子——展建國。
用魏明山的話來說,展氏能有現在的發展,全是展誌辰在世時拚搏來的。更何況,美寶國際成立之初,展建國付出的努力和心血,要比展建華多的多。可到最後,竟然大權旁落。
如果展誌辰還在世的話……
說這話時,我和馮佳正在咖啡廳裡小坐,臨街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外麵開滿鮮花花壇。卡坐右邊是一排書架,左邊是一個貓架。兩隻波斯貓慵懶的趴在上麵曬太陽,一副享受作派。
“……你說,”馮佳抱著懷裡那隻銀漸層小奶貓輕撫,挑挑眉笑道,“如果他還在世的話,現在美寶國際是誰的?”不等我說什麼,長歎一聲結束了對展家曆史的展望,“唉,可惜啊,不然事情就簡單嘍……”
我低下頭喝咖啡,隻笑不語。
人的欲望無窮大,沒準所有的一切真顛倒過來,現在的董事長展建華又覺得不公了呢。畢竟,這些年來沒有他親爹那些老戰友的關係,展氏也不可能順風順水的發展,屢屢拿下政府項目。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算沒理,為了利益相爭也會掰出個理來!
馮佳喝淨一杯咖啡,短暫的下午茶時間結束,我們起身回了公司。
坐進電梯後,馮佳壯似無意的問我和我老同學電話聯係沒。
我抬手理了兩下鬢角的發絲,對她搖頭,“沒有。”
這幾天來,馮佳對我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可對於他們和江澤,又或是說和明晨車際之間的貓膩,卻是一句不提。
我不敢打聽的太勤,怕把她剛剛對我建立起來的信任打破。
“沒事。”馮佳抬手拍拍我肩膀,剛要說什麼,電梯叮的一聲停了。轎身微微一震,我下意識的抬頭去看電梯上麵的樓層。
從美寶國際前台大廳直通上麵的電梯是美寶國際內部員工專用的,而最低的停靠樓層,是二十六樓。
可現在,電梯上方的數字竟然顯示——8。
電梯竟然在八樓被人按停了。
我剛想問怎麼回事,電梯門便開了。餘揚站在門外,一身休閒服,頭上還帶著汗,正在拿毛巾擦。那個我隻知道姓不知道名,見了兩次麵的男人輕聲道,“……您不能總不回家,老爺子說……”
“餘總,郝助理。”馮佳笑著打了招呼,也適時打斷了郝特助的話。
餘揚這才發現電梯裡還有人,他沒應馮佳的話,而是轉頭看向了郝特助,“怎麼回事?”
郝助理低頭解釋,“原來吳總允許的,您要是覺得不方便……”
郝助理說的是這架電梯。這架電梯原來是總經理專用,後來吳用說早上班時擠,就允許職員乘坐。吳用進醫院後,上層雖然沒收回不許職員再坐這架電梯的話,可我們私下裡都約定俗成的不再用這架了。
剛才,也就是哪個先到上的哪個。
餘揚哦了聲沒再說什麼,對馮佳點點頭,走進電梯站在我身側。
電梯不小,以前和十幾個人一起坐時也沒感覺擠。現在,卻覺得沒有落腳的地方。當郝助理也走進來時,我向後退,靠在轎箱上。
後腰,暖的,巴掌大的範圍。
我身上一僵,下意識的往前走。電梯正好啟動,身子一晃又靠了回去。
餘揚“嘶”的一聲,把手從我身後抽了回去。我連忙站直,遠離他一步。
馮佳和郝助理同時看過去,一個目露關切,一個出聲問道,“少爺,您怎麼了……”
餘揚甩了甩左手,道,“是有些不方便。”
馮佳看向我時,我垂下頭對餘揚道,“餘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您把手往我身後放,我站的再不穩也碰不到您啊!
“沒事,以後注意。”餘揚目不斜視的說了句後,再不吱聲了。
電梯裡氣氛壓抑起來,好在沒一會就到了二十八樓。馮佳對餘揚打了聲招呼後,碰碰我胳膊出了電梯。
“送份湯上來。”身後,餘揚輕聲吩咐。
走過拐角,馮佳臉上的恭敬沒多少了。我緊跟她兩步,輕聲解釋,“我剛才真不是故意的……”
“又不是什麼大事。”馮佳無所謂的道,“你也彆往心裡去……看,這不天天送著花兒呢嗎?放心,跑不了。”
說著,拍拍我肩膀,轉身回了辦公室。
我看著辦公桌上麵放著的花靜站了會,拿起來撕掉玻璃紙,插在了放在椅子旁邊的花瓶裡。
是啊,一直送著花兒呢。
不多,一天一朵,品種不重樣,今天玫瑰明天百合後天風信子。我的花瓶裡,每天都有含苞待放的新花加入,有漸漸敗落的老花拿出。
雖然來送花的小哥不肯留下隻言片語,整個辦公室卻都知道我現在有一個未婚夫外的追求者。
池娜曾笑著和我說,追我這人是個經濟適用男。
送一束花,是挺好看,可不能天天送。送一枝花能,不僅能經濟壓力不大,還能讓我看到就想起他。
是啊,我現在看到花就能想起江澤。
想他在玩什麼套路。
自那天不歡而散,他再沒和我聯係過。可這花,卻是一天一朵的送過來。
午後時間漫長難耐,我揉揉臉,忍著瞌睡整理馮佳明天開會要用的材料。正調動著表格,工作郵箱蹦出一封郵件。
大致意思是,總經理專用電梯員工不要再用了。
郵件發出沒一會兒,微信群裡熱鬨了起來。大約就是討論,新來的這個太子爺餘總經理,脾氣秉性都沒有住院的吳總經理好。
當然,也有犯花癡的,說餘總這叫個性,霸道總裁屬性。
這話一出,一長串的“切”字接二連三的蹦了出來。
我掃了幾眼,忍不住在心裡為餘揚辯解幾句。餘揚這個人雖然性情不定,想一出是一出,可直來直去,什麼都寫在臉上。
而吳用……
在吳用的眼中,可能除了他重視的人,其餘所有人都明確的分為兩種。
不對,應該說是三種。
一,可利用的。二,不可利用的。三,利用完的。
對於可利用的,他會各種手段善待拉攏。對於不可利用的,他會溫溫和氣笑麵迎人。至於利用完的,則會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瞬息驟變翻臉無情。
放下手機繼續整理文件,江月傳來了語音。我帶上耳機,她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小冉,和你八卦個獨家消息。那個電梯不再讓彆人用,是因為有人在電梯裡撞到了餘總。餘總一怒之下就……”話說到一半嘎然而止。
獨家消息還一怒之下……
我沒好氣的回了句,“怎麼著,把手撞成特級殘廢了?”
語音再次發來,我按開,郝助理帶笑的聲音傳來,“方小姐不必擔心,餘總隻是小小擦傷。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可以上來看看。”
我臉作時就白了。
江月這招災惹禍的體質,也真是沒誰了!
手機一震,再次傳來一條語音。我忐忑點開,裡麵傳來江月帶著哭腔的聲音,“怎麼辦,我剛才的話全被郝助理給聽去了……”
“江月你大爺,每次和你說彆人小話都沒好事!你他媽的背後說人時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問我你怎麼辦,我還想問你我怎麼辦呢?”
“對哦,我又沒罵人。”江月沒心一笑,滿是疑惑的聲音傳來,“小冉,你怎麼知道傷的是手還那麼咒餘總……”
“……”
江月一問,我冷靜下來。回頭掃了眼窗外的三十一樓,淡定的把手機放到一邊。
有什麼好慌的,不就一句話嗎。
沒過一會,手機響了,生號。
我接起來放在耳邊,郝助理的聲音傳來,“雞湯和魚湯,哪個更好些?”
“嗯?什麼。”
“是這樣的,我去買煲湯的材料。可用什麼主料什麼配料,我有些搞不明白。”
“你打錯電話了吧郝助理。”我把腳邊的花瓶往一邊踢踢,站在窗前往三十一樓看。
窗上映著藍天白雲,看不清裡麵。
“哦……是打錯了。”郝助理一笑,“打錯也是緣分啊。方小姐,反正電話也打錯了,不如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