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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血淋淋的世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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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說出我撿到了餘天青的手機,更沒有告訴她我已經看過了那條短信。

蠱已種,三天後發作。

我甚至已經可以完整的背下這寥寥八個字。

然而,我隻說出了帽衫小子的存在,手機還放在我的包裡。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林婷輕輕放下手裡的筷子,問我。

她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她眼裡的殺意愈來愈盛,已經暴露了她的意圖。

她什麼都知道,卻還在掩飾。

我真的很失望,我預料到到了她的殺機,卻沒預料到她的虛偽。

我本以為我們會坦坦蕩蕩的彼此殺戮,血淋淋的分出勝敗。

“我不介意說出你如此完美的算計,即便現在講出來也是如此完美,堪稱犯罪學裡的藝術。”

我用文青的口吻嘲弄著林婷,她眉頭徹底擰在了一起。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金大豪死於一個名叫餘天青的蠱師種下的屍蠱術,我不知道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但我可以肯定,餘天青是你雇傭的。”

我低頭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喝了一小口,讓油膩的嘴巴略微濕潤一些。

餘天青三個字從我口中說出來,林婷的眼中閃過一絲波瀾,這是她的死結。

“也就是說,殺死人渣金大豪的凶手,是你,林婷。”

我冷笑著說出了第一個結論,林婷同樣以冷笑回複我。

“無稽之談,張一凡你繼續編。”

林婷誇張的搖搖頭,似乎在聽我說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毫不意外她的反應,如我所料。

“金大豪死亡當日,你把我和金大豪在水花烤吧鬥毆的事故意透露給趙大熊,是想把嫌疑往我身上推,這總該沒錯吧?”

我問她,她沉默著。

這是無聲的默認。

“很可惜,你妄圖以一個小伎倆便遮蓋住你所做的一切,可是另你失望了,趙大熊沒上鉤,沒有人相信我會什麼見鬼的蠱術,我們曾經在一間教室裡生活三年,彼此實在太熟悉了。”

我感歎一聲,

“當然,這也隻是你障眼法中的曲曲一個,你知道我和王響亮的關係,既然你認識餘天青那種人物,自然也知道王家道門的厲害,於是你做下了第二個算計。”

“所謂血手印的恐嚇,勒索二百萬的悍匪都是假的,那個帽衫小子並不是為錢而來,一切都是你的布置。他的出現隻為讓我們相信這是一件謀財害命的凶案,你讓那個人穿上了與餘天青一樣的紅色帽衫,然後將交易地點定在了離餘天青藏身之地不遠的寒潭邊,這是一件漏洞百出的勒索案,而漏洞卻是你希望看到的。”

“我們很輕易的鎖定了帽衫小子,在寒潭湖邊誤以為布下天網,誰知也成了你手裡的棋子,林婷,你真的很厲害。”

我搖頭苦笑,讚了她一句。

完美的算計,如推理一樣。

“帽衫小子在交易地點出現,你知道我們抓不住他,王洛水說他是練輕功的行家,北江湖裡有這般腿腳的不過幾人,他穿著與餘天青一樣的衣服,將我們引到餘天青的藏身之地,偽造成餘天青便是凶手的假象,你太了解我們了,更知道王家道門的厲害,你算定王家人不會讓這樣一個蠱師在自己地頭上來去自如。”

“王響亮和王洛水攬下這件事兒的時候,你就知道餘天青會死。死人不會說出真相,一切都以餘天青的死亡而結案,然後一場大火,更是牢靠的保險,而殺人凶手,你,林婷!將會完全隱沒在真相中!”

我輕輕說著,一句一句將事情的真相還原,林婷的冷笑逐漸在臉上消失,美麗的臉龐逐漸變為死水般平靜。

殺意,未曾在她眼中褪去。

“張一凡,知道我當年為什麼喜歡你嗎?”

林婷吃了一口蛋炒飯,拿出紙巾輕輕擦去嘴角的油漬,問我。

我搖頭。

我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可青春期孩子的心思真的已經對我太過陌生了,時間越久,我越找不大答案。

“因為你的智慧。你沒有小聰明,所以在外表看總是一副傻逼似的樣子,可你有大智慧,你喜歡在書本中尋找真理,用敏感的心洞悉人性。這是你最難得的地方,卻很少被人發現。”

林婷看著我,如此說道。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大智慧,可一個敏感的書呆子卻是我真實的寫照。

“張一凡,可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麼離你而去嗎?”

她繼續問我。

我繼續搖頭。

我本以為今生都無法知道的答案,卻聽她突然說了出來。

“因為你沒有見過血淋淋的世界,你永遠都在關心那些最乾淨的東西,卻無法在肮臟中生活一秒鐘,我們生活在兩個世界。”

“什麼是肮臟?”

我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女人,有些悲傷的問她。

林婷看著我,說出了一句似曾相識的話語。

白小纖也曾經告訴我,我們生活在兩個世界。

如今,又一個女人對我說出了這句話。

她笑了,笑的如此燦爛坦然。

這一刻,我終於看到了最真實的林婷。

“張一凡,如你所言,都是我做的。”

她終於在此時此刻承認了,可她並沒有恐懼,甚至毫不意外。

“被你猜到我很榮幸,說明我當年的眼光不錯。”

她繼續笑著。

“你問我什麼是肮臟嗎?”

“我來告訴你。”

“張一凡,阿姨身體不太好吧,我好久沒去看她啦。”

我如電擊一般坐直了身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我當然知道她說的阿姨是誰,當年林婷每次去我家,見著我媽總是甜甜的叫上一聲……

“我可懷念阿姨做的紅燒鯉魚啦,我記得當年每次去你家,阿姨總是給我做這道菜,一條魚我能吃掉大半。”

“我回來這麼久一直忙著,真該抽時間去看看她啦……”

林婷輕輕把桌上的蛋炒飯推到一邊兒,看著我說。

“張一凡,你現在知道什麼是肮臟了嗎?”

她笑靨如花的看著我,笑靨如花的威脅我!

我的雙拳死死握著,而後猛然站起來,拳頭變為巴掌!

啪!

一聲脆響!

林婷的臉上留下一道深色的手印!

發絲散亂的垂在她臉上,帶著一絲頹廢的美感。

“張一凡,你現在知道什麼叫肮臟了嗎?”

她神經質似的笑著,神經質似的問我。

我站著,地頭看她,全身顫抖著。

“不要威脅我!不要拿我媽威脅我!你他媽這個婊子!”

我瘋了似的向她怒吼!

我對著九年前深愛的女人說出了如此肮臟的字眼。

她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裡,輕輕撩起垂散在眼睛的發絲,繼續笑著。

“婊子。”

她搖搖頭,重複一遍。

“張一凡,這倆字兒在你心裡憋了九年了吧?說出來的感覺一定不錯吧?”

她冷靜的像一條毒蛇,嘶嘶的吐著猩紅的信子,每一句話都像利刃,摧殘著我即將崩潰的心理防線。

我討厭被人威脅!

我更討要有人拿我的至親威脅我!

我的眼中噴著熊熊怒火,裝著餘天青手機的小包被我死死壓在手下!

“張一凡,乾淨的人要學會沉默,沉默才安全。”

“今天我請你吃早餐,買單。”

她輕輕把大墨鏡戴上,衝著趴在牆角即將睡去似的老板喊了一聲,準備起身離開。

孔老頭巴巴的跑過來,伸出一個手指頭。

“十八塊錢,不好意思,這年月什麼都漲價,和以前不一樣啦。”

老頭兒不好意思的年年手指頭,一副難為情的模樣。

是啊,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不用找了。”

林婷從錢包裡拿出一百塊錢拍在老板手上。

“這……”

孔老頭有些尷尬。

“吃在心裡的東西,值這個價錢。”

林婷看我一眼,話是說給我聽的。

我依然在毫無理智的憤怒著。

然後,哐當,一聲響動!

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劈在了桌子上!

一張美死人不償命的臉龐出現在我眼前,臉上的寒霜好似從嚴冬的雪堆裡刨出來的一樣!

白小纖來了!

他媽的白小纖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我麵前!

林婷一愣,摘下了墨鏡,兩個女人隔著一張桌子,麵對麵對視著。

空氣似乎凝固一般。

砍刀劈在桌子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刀印兒。

“林婷,以後彆再來找張一凡,我看上的男人,你一根手指頭兒也彆想碰!”

白小纖的下巴點著林婷,冷颼颼的話是從嘴裡蹦出來的。

林婷看看白小纖,笑了,還是神經質般的笑容。

“山字頭見血,水字頭纏命,久仰白大小姐風采啦。”

林婷的聲音不大不小,足夠我們三個人聽到。

我嘴巴在一瞬間長大了兩倍,不可思議的看著林婷,我無法相信,我在這個女人聽到了那個如魔咒般的切口!

山字頭見血,水字頭纏命!

我一陣頭暈目眩,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我身邊兒的每一個人似乎都知道這句話的存在!

而我卻是後知後覺的最後一個!

白小纖的臉上沒有一絲驚訝,似乎她早就知道一般。

“彆再來找張一凡!”

白小纖的臉色依然冷冰冰的,話也冷冰冰的,手裡的砍刀任由刀刃嵌入桌子裡,看也不看一眼,單調的重複著那幾個字,似乎在說一句禁令。

林婷還在笑著,她今天似乎特彆愛笑。

“白小纖,你是山字頭裡養起來的鳳凰,我是野樹枝子上長起來的麻雀,可不管是什麼鳥,能飛總是好的,你說對麼?”

她看了白小纖一眼,又把食指放在嘴邊,對著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扭頭走出了店門。

蛋炒飯放在桌子邊兒上,她再也未動一下……

“張一凡,這次你信了?”

白小纖看著我,冷冷的問我。

我艱難的點點頭,露出一個苦澀笑容。

信了,一切我都信了。

“走吧。”

我站起身來,拿著小包兒和白小纖一前一後走出門去,到門口的時候猛然想起什麼,回頭看見孔老板心有餘悸的看著白小纖手裡的砍刀。

“老板,蛋炒飯真好吃。”

我笑著衝他說。

真的。

“兄弟,做人要專一,情殺的事兒可是天天上報紙的!”

老孔看著白小纖手裡的砍刀,以為剛才又是一場正室與小三的鬨劇。

我苦笑著出門,老頭兒不知道,我們幾句話間,已經曆幾回生死。

白小纖的q7停在門外,我們上車離開,白小纖調頭,朝著我家的方向開去。

我的眉頭緊鎖,心中怒火依然未滅。

林婷說的對,喜歡在書本中尋找真理,用敏感的心洞悉人性。

可她卻不知道,我從來不喜歡被人威脅。

我之前二十六年來從未見過血淋淋的世界,可我今天卻見到了。

就在林婷身上。

“改路。”

我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對白小纖說。

“去哪兒?”

“快遞公司。”

白小纖扭頭,意味深長的看我一眼。

“張一凡,你成熟了。”

她說。

“謝謝。”

我不吭不卑的回了一句。

二十分鐘後,我將餘天青的手機放入快遞袋內,一張地址貼在了袋子上,字是我用左手寫的。

刑警大隊趙大熊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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