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曉,當今皇帝還是皇子之時,芙貴妃憑借家族勢力,為其鏟除諸多阻礙,助他登上皇位。而後,芙貴妃誕下龍鳳胎,更是穩固了朝綱。可如今,皇帝卻忌憚芙家權勢,竟狠心欲殺親子,如此恩將仇報之舉,實在令他對那帝王之心失望透頂。
“你且救下那孩子,以其爺爺之名撫養長大,其名竹西。在你離世之前,不可讓她下山。待你離去後,再讓她以帝子身份,認祖歸宗。”女子繼續說道,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
霖雨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拿起一麵銅鏡,仔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左右摸了摸臉,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自嘲與調侃,“雖說我已兩百多歲,可這模樣看著倒還年輕,且自認俊朗得很,當這孩子的爹,倒也不違和吧?”
夢境中的女子並未回應,隻留下一片寂靜。
醒來後的霖雨,對夢中的每一句話都記憶猶新。他雖心中猶疑,但最終還是遵循了夢中女子的指示,前去救人。
一切正如夢境中所預言的那般,皇帝派出的暗探抱走了孩子,隻是那暗探行事不夠專業,竟抱錯了孩子。霖雨及時出手,救下了這個小生命,並將她抱養回家。
看著懷中的女嬰,霖雨心中的疑惑瞬間消散,不禁啞然失笑,“我說怎麼取了個竹西這麼溫婉的名字,原來是個女娃娃!”
多年來,他從未知曉那夢中女子究竟是何人,也不明白她為何要這般安排。可冥冥之中,他似乎無法抗拒這份使命。
能入人夢境,還能預知未來,霖雨暗自思忖,或許那女子便是傳說中的真神吧。如此一來,竹西的身份定然非同尋常。
時光如白駒過隙,十七年轉瞬即逝。如今,霖雨自覺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竹西。
縱然心中滿是不舍,他卻也不得不放手,讓她去追尋屬於自己的人生。
屋前的石桌旁,竹西神情落寞,下巴輕輕擱在粗糙的石桌上。她撇著嘴,百無聊賴地揪著一朵小巧的野花,眼神中滿是不舍與難過。不知不覺間,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撲簌簌地滾落下來,滴在那朵可憐的小花上。
然而,縱使心中滿是悲戚,竹西很快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清楚地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與其沉浸在悲傷中,倒不如珍惜與爹爹相處的最後時光。
這樣想著,她深吸一口氣,努力驅散心中的陰霾,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瞬間,竹西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精神抖擻地站起身,快步走進了那間小小的廚房。她暗自下定決心,要為爹爹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感激與不舍。
廚房裡很快便傳來了叮叮當當的嘈雜聲響,聲音之大,讓正在屋內休息的霖雨心中一驚。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腦海中閃過一絲不安,心想:夢中人不是說保我們十七年無恙嗎?難不成現在就有壞人找上門來了?
霖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忙地衝了出來。當他看到是竹西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時,心頓時涼了半截。
霖雨看著廚房中煙霧彌漫的場景,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苦笑著喃喃自語道:“不是說我還有幾日可活嗎,怎麼感覺今天就要命喪西手了?”
說話間,一股濃濃的黑煙從廚房中彌漫開來,竹西那張原本白皙的小臉此刻已被熏得黑黢黢的,可她的臉上卻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盤看起來“新鮮”無比的魚,從廚房中走了出來。
可不就是新鮮嘛!霖雨在心裡暗自想著。這魚的肚子都還沒破開,那圓溜溜的眼珠子還在滴溜溜地轉呢!
“爹爹!”竹西看到霖雨正盯著自己,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端著魚一路小跑,來到霖雨麵前,滿是期待地說道,“你快嘗嘗,我親手做的水煮魚。”
霖雨看著那盤所謂的“水煮魚”,心裡犯起了嘀咕:水煮魚?這裡麵好像也沒有水吧……
“嗬嗬嗬。”霖雨尷尬地笑了笑,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拉著竹西再次坐在了石桌旁。
“西西呀,你要記住,你的本體是植物,比之常人,你對「情感」二字會更加遲鈍。下山後,定要細細琢磨這兩個字,用心去感受身邊的人。莫要被人騙了,也莫要辜負了他人的真心。”霖雨語重心長地說著,還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自己並不存在的胡子。
頓了頓,霖雨又補充道:“最重要的是,你要離火遠一點,不然會被燒死的!”當然,這最後一句不過是他為了讓竹西遠離廚房,隨口瞎編的。
竹西聽了爹爹的話,先是不解地看了看手中的魚,又看了看爹爹那一臉嫌棄的模樣,小嘴不由得嘟了起來,眼眶也漸漸泛紅,泫然欲泣地說道:“所以,你是想說我笨?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做不好,不願意吃我做的魚?”
霖雨見竹西這副模樣,身形瞬間一僵,心中滿是慌亂,連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吃,我的乖女兒好不容易主動下一次廚為爹爹做飯,我當然要吃了。”說著,他強忍著內心的抗拒,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喂入嘴中。
竹西看著爹爹那微微顫抖的手,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得逞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時光匆匆,如白駒過隙。三日的光陰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清晨,竹西如往常一樣,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爬起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第一件事便是跑去看霖雨是否還安好。
然而,這一次,她懸著的心終究沒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