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暗門在身後轟然閉合的刹那,蘇晚晚的耳膜被尖銳的蜂鳴聲貫穿。蘇子瑜攥著她手腕的力道幾乎捏碎骨骼,夜明珠的幽光映出密道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指甲劈裂的痕跡裡還嵌著發黑的皮肉。
"他們用活人試藥。"蘇子瑜突然駐足,劍尖挑起半截孩童的臂骨。磷火在骨縫間幽幽燃起,照見骨節上細密的針孔:"先皇後為求長生,命太醫院在皇嗣身上試煉蠱毒。"
蘇晚晚胃部劇烈痙攣,喉間泛起血腥。記憶如毒蛇啃噬神經——五歲那年她高燒不退時,母親顫抖著將銀針紮進她指尖,原來那不是治病,是在掩蓋試毒留下的淤斑。
密道深處傳來鎖鏈拖曳聲,婉妃沙啞的嗤笑混著鐵器碰撞的脆響:"蕭家的男人都一個德行。當年先帝為逼我交出蠱王,把你吊在蛇窟三天三夜"她殘缺的指尖撫過太子染血的麵龐,"沒想到我的煜兒,如今也學會拿心上人當藥引了?"
太子猛然咳出黑血,掌心死死按住心口蛛網紋:"母妃"
"彆這麼叫我!"婉妃腕間金鈴炸裂,毒蟲從她袖口傾巢而出,"從你選擇繼承那女人的密詔開始,就該知道這結局。"她突然掐住蘇晚晚的下頜,渾濁的瞳孔映出少女頸間浮現的金色蠱紋:"多完美的蠱鼎,蕭煜用你的血養了十年情蠱,如今這毒"
劍光如雪崩掠過。蘇子瑜斬落的半截斷指還抓著蘇晚晚的衣襟,婉妃卻恍若不覺地大笑:"子瑜啊,你可知道當年為何偏偏選中你護著她?"她蘸著斷指的血在石壁畫出詭譎圖騰,"因為你是唯一活過十五歲的藥人,你的血能解百毒——"
地宮穹頂突然塌陷,月光如銀瀑傾瀉而下。禁軍鐵甲的反光中,蘇晚望見皇帝的身影立在龍輦之上。他手中握著的,正是本該隨嫡公主下葬的鳳紋玉玨。
"好孩子,"天子的歎息裹著劇毒蜜意,"到父皇這裡來。"
月光穿透坍塌的穹頂,在皇帝龍紋靴尖碎成千萬片鋒利的銀屑。蘇晚晚頸間蠱紋如活物般蠕動,在月色下泛起鎏金光暈。她盯著皇帝手中那枚鳳紋玉玨,耳畔響起幼年時母親哼唱的童謠——那曲調竟與婉妃腕間斷續的鈴聲完美契合。
"喀嚓。"
蘇子瑜突然捏碎夜明珠,幽藍磷火順著劍鋒淌向地麵。毒蟲在火光中化作灰燼的刹那,他劃破掌心將血抹在蘇晚晚唇間:"咽下去!"
腥甜在口腔炸開的瞬間,蘇晚晚眼前閃過走馬燈般的幻象:六歲的太子蜷縮在冰棺旁,將昏迷的她抱進溫泉池,腕間金鈴隨著換血的動作叮咚作響。原來這些年每逢月圓之夜的寒症,都是體內蠱毒在蠶食被替換的毒血。
皇帝忽然抬手,禁軍弩箭齊發。箭雨卻在觸及蘇晚晚周身三尺時詭異地懸停,蠱紋在她額間綻出曼陀羅圖騰。地宮殘存的嬰骸無風自動,拚接成巨大的骨手拍向龍輦。
"朕的好女兒,"皇帝任由骨指穿透肩胛,沾血的手指勾動玉玨機關,"該回家了。"玉玨裂開的夾層裡,半枚青銅鑰匙與蘇晚晚頸間長命鎖的紋路嚴絲合縫。
婉妃突然發出厲鬼般的尖嘯,殘缺的身軀如提線木偶般躍起。她腐爛的指尖插入自己眼眶,摳出兩顆浸滿蠱蟲的琉璃珠:"蕭家的報應要來了!"珠子墜地的刹那,整座皇陵開始塌陷,血水從先皇後棺槨的裂縫中噴湧而出。
太子在震蕩中拽住蘇晚晚的腳踝,他心口的蛛網紋已蔓延至瞳孔:"用我的血打開地脈"話音未落,蘇子瑜的劍已刺穿他胸膛,黑血濺上青銅鑰匙,激活了鎖眼中沉睡千年的機關獸。
石壁轟然洞開,露出地下奔湧的暗河。無數青銅棺順流而下,每具棺槨都拴著腕帶金鈴的少女屍骸。蘇晚晚的長命鎖突然灼紅如烙鐵,她終於看清鎖芯內側的小字——承乾十七年,庚辰月,嫡公主蕭晚晚及笄禮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