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們麵臨兩大任務:搬錢、搬家。
第一個任務自不必說,第二個任務不做,胡衛華堅決不答應。甚至聲稱,不去把錢弄來,他要和趙鳴一起跳湖自殺。
“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跳湖?”
“那好,你獨自去跳!”
胡衛華才不會去死,一下損失幾百上千萬,不在這裡賺回來,他會死得沒麵子。
其他人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懶得跟他叫勁。
主要是,他們真缺錢!
於是,兵分兩路。由林傑、胡衛華、李炎帶人去積木寺。舒文清兩人負責搬家。
所謂搬家,其實就是兩個人帶著幾個仆人婆子,背著四個旅行包徒步往湖邊去。
搬錢運鈔才是急所,其它都是閒棋冷子。
離他們在積木寺遇險已經過去了七八天,離最近這次也有近兩天,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
為防萬一,林傑提議:
“我們不能就這麼浩浩蕩蕩拉著一批人過去,得有所準備。”
“兄長以為要如何做?”
“第一,要找九個信得過的人,必須絕對保密。”
“這個沒問題。”李炎沒有任何猶豫。
“第二,準備九輛騾車,分成三隊。”
“好。”
“還有,每隊間隔半個時辰。”
“嗯。”
“將整個路段分成三段,中間設兩個休息點。前麵行進的小隊離開,要給後麵小隊留信息。”
“為什麼要這麼做?”不等李炎提問,胡衛華先說出疑問。
“我們這次動靜太大了,要絕對保證安全,儘可能掩人耳目。”
“那這樣做能保證做到這些?”
“不能百分之百,但小心無大錯。”
李炎雖不完全理解,但沒有表示異議,隻問了一句:
“什麼時候出發?”
“等天黑。我提前一個時辰先行,然後老胡帶一隊,行之帶隊壓後。中間那隊行之指定人負責,務必天亮前趕到集合點。不得有誤!”
接下來他設計了幾種圖案,講解各種圖案代表什麼意思,以及如何尋找標記、夜間聲音聯絡暗號等要點。
其他人分頭準備去了,林傑再將行動方案仔細想了一遍,確定沒有大的缺陷,便快速進入睡眠。
出發前,林傑醒過來。胡衛華、李炎還有第二小隊負責人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討論即將開始的行動。林傑讓他們將方案都再複述了一遍,直到準確無誤。
放下碗,林傑跨步出門,在屋簷下取了一個鬥笠背在背後,獨自出堡,看上去要遠行一樣。
一路走來,林傑特彆仔細觀察情況,連經過的房屋裡,有幾人扭頭瞥了他一眼都默默記在心裡。
古代普通人家沒有吃晚飯一說,因此見不到傍晚的炊煙。
這時候的人口不到二十一世紀的二十分之一,山區人口密度更低。出了李家堡既沒見到行路的人,也沒看到勞作的人。
放牛娃倒是有兩個,都光著黑黑的屁股。他們在前麵走,牛在後麵跟。竹笛沒見著,牛背上都搭著兩小捆乾柴。
這個時節水田裡莊稼開始轉黃,快熟了,再過些天就可以收割。長勢不算太好,簡單一瞥,起碼有一成的癟殼,中間稗子不少。
看樣子,現在沒有雙季稻,這個回去要告訴舒文清。
一個人趕路速度還是很快,天完全黑下來後,他到達了第一個聯絡點。趕緊選好地方,將標記做好。然後繼續趕路。
到第二個聯絡點時,他停下來休息。
現在是晚上十點左右,他領先第一小隊起碼有三小時,可以在這裡等胡衛華小隊過來後,再向寺廟進發。
出發時,為了不惹人關注,他沒有將長槍帶上。這會兒,得利用時間,做一支木矛以防不測。
下半夜一點左右,胡衛華帶著三輛騾車趕到了。他讓其他人原地休息,自己開始尋找標記。
“不用找,我沒留。”
“我靠,嚇我一跳!怎麼像鬼一樣冒出來?”
“我有事要交代你。在我出發二十分鐘後,你做標記,然後帶你的小隊到最後集結點,必須保持絕對靜默。並通知第二小隊在你隊後三裡,保持靜默待命。接著通知李炎第三小隊,在第二小隊靜默點後麵三裡,靜默待命。而他本人則趕來與你會合。”
胡衛華消化著這道囉嗦的指令,實在不明白林傑在玩什麼玄虛:
“為什麼要這樣?”
“這些牲口沒有經過訓練,太多聚在一起,很難保持靜默。三裡距離是為了確保在有點動靜時,不會引發連鎖反應。”
“有敵人乾就是,躲他乾鳥。”
“此時此刻沒必要讓李家堡陪我們冒險。有情況,我肯定能脫身,這些人不行。”
什麼意思?李家堡陪我們冒險時間還沒到?
林傑不知道這家夥怎麼理解他的話,半小時後再次消失在暗夜中。
一小時後,他來到積木寺東麵。越靠近寺廟,越感覺有點怪怪的。
停下來四處感應了一會兒,又往前靠近一點。不對,有點不一樣。
又聽了一會兒,不行,他必須證實這種感覺。
於是,利用黑夜掩護,快速靠近寺廟大門查看。
有人來過!
他在門上做的標記動過了。試著用手輕輕推門扇,沒推動。逐漸加力,沒有上門栓。
這時一陣勁風從腦後襲來,然後才聽到“嗖”的聲音。
按理應該快速進門,順勢躲過這次強勁的襲擊。但院內情況不明,進去禍福難料。電光火石之間,隻能閃身跳下台階。
剛到台階下,身形還沒站穩,迎麵又是一陣勁風襲來。他趁著下跳的動能,向左側翻滾過去,順勢將鬥笠摘下擋在身前。“噗”的一聲,另一支羽箭釘在鬥笠上。
兩個居高臨下的攻擊點!
首次發起攻擊的點,在寺廟大門正對的樹上;第二個點在大門的右側樹上。
他迅速翻上台階,朝另一側落下去,以此來避開側翼的攻擊,減少受攻擊麵。
但剛落下,又是兩支羽箭幾乎同時呼嘯而來。左側樹上也有一個攻擊點。
擦,這麼喜歡爬樹的嗎?
倉促之間還是隻能躲避加抵擋。這次射在鬥笠上的力道明顯大很多,箭身幾乎穿透過來,隻箭羽尾部卡在鬥笠中。
三個攻擊點,沒有死角,任他在任何一處,起碼有兩個攻擊點對付他。
一個射手就算備十五支箭,他們可以攻擊四十五次。
而他得挨四十五次打。
不容他有時間細想,兩支急切的羽箭嘯叫著朝他這邊射來。
快速躲避,向著左側飛奔。隻要跑出十米,他們就無法在黑夜中準確找到他的位置。
但這十米卻是要命的,再厲害的特種兵將後背留給對手,都是愚蠢的。因此,不能轉身奔跑。而且,離開台階這個區域,有數米距離將同時暴露在三個攻擊點下。
他蹲下身,掃了一眼左側地麵情況,貼著台基快速側移。左手舉著鬥笠,重點防備最近的攻擊點。右手提著木矛,防備遠端的攻擊。
“嗖”“嗖”“嗖”,有一箭幾乎擦著頭皮飛過去。
一輪攻擊後,有至少兩到三秒的間歇,這會兒就看他的速度。
他扔掉鬥笠,不要命的跑過台基的轉角。
好了,隻有一個射手可以看到他了。“嗖”,風聲已經追到腦後。全力向前一撲,在地上一個前滾翻,險險的避過去。接著,不顧一切再往前跑了十幾步。
這下安全了!
在黑暗的掩護下,喘息了十多秒,然後開始了他的表演。
在樹上設伏固然可以居高臨下,有利於遠程攻擊。但也有弱點,不便移動。
林傑整理了一下,便在目視距離以外,向最近的那個射手迂回過去。
繞到敵人的後麵,再緩慢靠過去。他沒有弓箭,不能像對方一樣遠程攻擊,必須靠到足夠近才能形成殺傷。
當目視可以看清上的人影時,他走得更加慢,更加小心翼翼。這時候,真希望有些鳥鳴獸吼聲掩護自己。偏偏淩晨三點,蟋蟀都叫得喉嚨冒煙,找潤喉片去了。
越來越近,對方靠在三米高處,聚精會神在剛才自己消失的地方,警惕張望。
勾三股四弦五,大概五米,最好的距離。
林傑飛出了匕首,沒入後心窩。
樹上一聲悶哼,人影從上麵墜落,“撲通”砸在地上。夜深人靜,響聲太大。
另兩棵樹上紛紛驚問:
“怎麼啦?”
林傑急速衝上去,拔出匕首,在四目睽睽下,朝這家夥脖子補了一刀。然後提起屍體,擋在身前,慢慢往樹後退去。
“嗖”“嗖”“噗”,箭矢射在屍體上。
他在樹後坐好,先摘下死者的弓箭,嘴角微微一翹,老子也有遠程武器了!
先不急,對方這會兒正引弓待發,一露麵就會被他們無情射擊。他有自知之明,比射箭,他腦子又沒坑。
伸手在死者身上摸摸,一個荷包,裡麵一把碎銀子,十幾枚銅錢。還有一個火折,一個吊墜,就這些。先收了再說,這年頭土匪也不富裕呀。
安靜地等了很久,可能對方以為他跑走了,雖然仍然盯著這邊,但弓箭卻收起來了。
時機到了,他抽出一支箭,拉開弓,起身,從容轉出樹乾的遮擋,一箭射出。
對方突然一驚,差點從樹上掉下來。慌忙轉身躲到一支粗壯的樹枝後。
太嚇人了,在場的所有人沒看到箭去哪裡了。
趁著剛才發射後的一絲空隙,他瞄了一眼周圍環境。想複製第一次攻擊方式不可能,朝廟門的一側太空曠,沒有機會不被發現靠過去。另一側是密密匝匝的灌木叢,也靠不過去。
死心吧!林傑不再浪費時間,趁自己剛剛偷襲,對方不敢輕舉妄動之機,趕緊搖人。
偷偷離開往回趕,離最後集結地還有一裡地時,作了三聲布穀鳥叫。
很快,有了三聲回應。
好,他等李炎過來。
誰知,沒多久,又來三聲鳥叫。
啊?還有另外一撥人?還是剛才自己學錯了,當年教官教的雌鳥叫,引得公鳥發春了?
為了區彆,他特意在叫聲中增加了一個尾音。所以第一聲回應確定是李炎。
很快,李炎身影出現。
不浪費時間了,邊走邊說,簡單將情況向李炎介紹。
這時,撲棱棱,一隻傻鳥向他們飛過來。
我曹,引出真鳥來了,要壞事!
“射了它!”
李炎快速摘弓,抽箭,拉弓,發射,一氣嗬成。
傻鳥沒明白狀況,“嘔”聲才起個頭,就一腦袋栽下去。可能起早了,嗓子還沒吊開。
但願這點動靜沒有傳到兩裡地外。
兩人躡手躡腳向前摸過去,已經可以看見大門對麵樹上那個家夥了,果然沒走。
到了攻擊距離,李炎準備動手。林傑用手勢讓他等一下,可這個手勢事先沒交待,李炎有些發愣,但大致意思還是猜到了。
等林傑靠過去,李炎立即發射。
樹上的家夥被飛箭的力道帶著往樹另一側墜下去。同時,林傑馬上出擊,將落地的家夥按住,一掌擊向後腦,將其打暈。
另一棵樹上的人一看情況不對,這是有幫手了,直接從樹上跳向灌木叢,逃命。
“你抄他左路,我往右追。”
山高林密,跑的人不容易,追的更不容易。
看著前麵樹叢晃動,想要過去就排除橫斜糾纏的藤蔓枝杈。
林傑不停揮舞匕首,不能讓他跑了,所有見過他們的匪徒都必須死,否則將給李家堡帶來大麻煩。
灌木叢荊棘密布,心急之下,手上臉上身上被劃得血痕累累。
對方也好不到哪裡去,箭囊,羽箭,弓,一路跑一路丟,樹枝上還掛著不少碎布條。這是沒有人生追求的意思,啥也不要,隻要命啊。
李炎則繞著樹叢,平行追擊。他一邊向前快速移動,一邊跳上高枝,判斷敵人逃跑方向。同時,大聲提醒後麵緊追不舍的林傑。
“轉向你的右前方了。”
“還有一丈六尺。”
“還有一丈三尺。”
“又轉向”
在李炎俯瞰的視野裡,這個家夥根本沒有明確的逃跑方向,隻是慌不擇路地瞎轉。看著跑的熱鬨,追的也勵誌,其實都是在一個小範圍裡兜兜轉轉。
這時已經不用提醒了,林傑都看得見前方不斷晃動的枝丫,加上沙沙聲,和上氣不接下氣的牛喘聲。
距離在一尺一尺接近,前麵跑的也清晰地聽見追趕者靠近的聲音。聲音越清晰就越加有逼迫感,就越加手忙腳亂,行進速度就越慢,情緒就越加絕望。當雙手巴拉一根橫枝幾次都不成功時,突然就崩潰了,大叫一聲,接著放聲嚎哭,癱坐在地上,放棄了。
衣衫襤褸的林傑追上。
“嗚嗚~~求你彆殺我!”
“你們還有人嗎?”
“沒了。嗚嗚~~”
林傑憐憫地看了他幾秒,一咬牙,給了他一個痛快。
把他從這裡拖出去,彆扯了,自己一個人出去都費勁。
他得趕快回去,弄醒被抓的家夥。要抓緊,李炎那一箭射入很深,已經傷及心臟。
“告訴我,你們來了多少人?”
“三個。”
“來乾嘛?”
“監視法明,帶走他徒弟。”
“找到他們了?”
“沒有,他們逃跑了。”
“為什麼在寺外埋伏?”
“對付法明。”
“誰派你們來的?”
“二當家。”
“你們就不怕五當家報仇?”
“五當家靠不住。”
現在已經開始咳血了。
“要我幫你做什麼?”
“請五當家放放過我我兄弟。”
這下可以放心了,他們不知道法明師徒死了,不知道徐大苟死了,更不知道他們的死因。
但還是和李炎一起將寺廟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搜索了一遍,然後才去召集眾人搬運。
搬運裝車由胡衛華指揮,他與李炎分彆在兩條通往寺廟的路口上望風,確保不會有其它意外。
按照計劃,他們將在天亮前裝車,然後在遠離寺廟的林間隱蔽。待天黑,再如來時一樣,分成三小隊返回。天亮之前,直接到湖邊新居卸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