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民安端詳著遞在自己眼前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這手的主人鎮定而堅定的要牽她下馬車。
薑元末失憶了不知道自己做的事的相應影響和效果,可蘇民安委實是心驚肉跳的。
外麵的所有人視線都落在了她的馬車這邊。
他嶽父嶽母也盯著馬車這邊,眼裡的火似乎可以燒著馬車。
蘇民安感覺自己就跟眾矢之的的箭靶子似的。
不出馬車會因擺架子駁了攝政王的顏麵,進而導致他有毒發斃命之風險,毒發後賢妃不會放過她家苒兒和正林。
出馬車向薑元末的嶽父介紹她和他女婿今晚的安排,會惹花將軍,花夫人,花南薇,薑玉,以及賢妃不悅,事後這些人一定會背地裡惡語相向。
但多害取其輕。
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如惹怒薑元末那樣危險。
至於薑元末恢複記憶後,想起這段插曲,會如何暴跳如雷的要修理她,就先不杞人憂天了,她總歸拿到了免罪的鐵卷丹書,會有用的吧
蘇民安溫順的將手放在薑元末的手裡,他的手指卷起將她手攥住,明顯感覺到薑元末往她的手上捏了捏,帶著些不容忽視的小脾氣。
蘇民安在眾人的視線中,被薑元末牽著下了馬車。
在一眾瞠目結舌的目光下,蘇民安抿出一抹從容的笑意。
她打量薑元末的麵頰,可以很確定他在生氣,但她這些天一直很小心的扮演著他聽話的未婚妻的身份,不記得哪裡惹他生氣了啊。
看見蘇民安從馬車下了來,花德嶽震驚的張大了眼睛,這竊取南薇功勞的壞女子如何又回到了王爺身邊?並且就這樣活生生的被王爺牽到了他的身邊,王爺這是舊情難忘,給南薇難堪麼?
蘇民安對眼睛瞪的無比巨大的花將軍微微一笑,平靜道:“花將軍,我與攝政王爺的婚期將近,令嬡是不便與王爺同住東首主臥的。”
花德嶽眼睛瞪的像銅鈴,“婚……婚期?”
蘇民安微微一笑,“還請您自重,另外給令嬡安排一間客房才是。”
花德嶽手腳打顫,“婚期將近?”
“我是攝政王爺的未婚妻。您又在詫異些什麼?”
薑元末聽聞蘇民安一副正妻架勢對花家宣示主權,嘴角微微抿了抿,有一絲微彎的弧度。
花德嶽身體猛地一陣搖晃。
當然詫異!
未婚妻?
攝政王爺這是要休去南薇嗎,南薇素來行事謹慎,究竟哪裡行差踏錯了,隨即他問薑元末道:“王爺今晚要和蘇姑娘於東首主臥共居?”
薑元末睇了眼花德嶽,他自然是愛惜民安的名聲,還未婚配,不會公然在外與民安一室同居,而是言道:“自然是安排東首相鄰兩間臥房。花將軍,說話請三思,說話放尊重些,不是誰家女郎都如令嬡這般不知收斂。”
花德嶽無語鬱結的要死,一會兒被說兩次自重,一次三思,他哪句話說錯了啊,攝政王素來清正端方,如何突然這般寵妾滅妻了起來,實在叫他措手不及。
氣的胃疼!
“王爺確定要和蘇小姐要相鄰的兩間?”花德嶽不可置信的確定著,還是在他彆院,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薑元末皺眉,這人是否有什麼毛病,“花將軍有意見?”
花德嶽心想當然有意見,意見非常大,納妾起碼打聲招呼,身為人君更該注意分寸才是,隻是敢怒不敢言,不死心的又問:“當真把南薇一個人安排在彆處?”
薑元末失去耐心,“令嬡幾個人住,與誰居住,同本王無關。”
花德嶽呆若木雞,這是什麼離經叛道的話,大方的不像樣子。
蘇民安溫和笑道:“王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花將軍速速安排便是。”
速速安排。
薑元末睇著蘇民安,眼底頗有些曖昧深意。
蘇民安一怔,意會過來,他想必以為她催著花將軍安排住處是希望早些被他疼愛,而她卻在心裡祈求神明保佑,薑元末恢複記憶後記起這段在他嶽父麵前讓她介紹夜裡安排事宜時,不要把她報複修理太慘。
畢竟,薑元末素來清正端方,將君臣禮節看的極重。
花德嶽表情複雜。
但賢妃什麼也沒說,花德嶽和顏氏隻能將窩囊氣壓在肚子裡。
花德嶽躬身說,“是,末將會按照王爺吩咐去安排。”
花南薇想,即便攝政王爺是和蘇民安演戲在有意氣她,但委實是氣死人了。
範長雲垂下眼瞼遮去眼底的笑意,活久見,世兄險些沒氣死老丈人一家幾口。
湖心閣。
湖水波光粼粼,水鳥棲息岸邊。
沈苒在午後被侍衛放出來曬太陽。
小家夥追著水鳥玩了一會兒,突然就失去了興致,走到湖水邊的棧道,然後坐在了湖邊石凳上,兩隻小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坐姿很端正,看得出母親在培養他時付出的心血。
小家夥看著湖水對岸的船塢。
沈正林發現沈苒不開心了,平時放風時最開心,追水鳥可以追很久,瘋玩也不知累,這時卻失落的坐在那裡,小小背影看起來很落寞,便走過去摸了摸沈苒的發髻,“苒兒,怎麼不抓水鳥了?”
沈苒回頭看了看沈正林,小聲問:“阿娘今天怎麼還沒有來?今天是除夕,阿娘曾教苒兒,每逢佳節倍思親……”
過去這個月阿娘每天都會陪他一起抓水鳥,曬太陽,在湖水邊玩泥巴。
沈正林從相熟的侍衛那裡打聽到,今日攝政王抵京歸府了,興許民安不方便過來看望,那位王爺占有欲極強,民安必擔心那位主子傷害他和苒兒,便在沈苒旁邊坐了下來。
“阿娘可能腿疼了,需要休息。明天大年初一也許就來了。阿爹陪你追水鳥,玩泥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