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指紋……”司徒明死死盯著銅鏡邊緣那半枚帶血的箕型紋指印，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將塵封的記憶劈開一道裂縫。
他感覺心臟狂跳不止，像是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樣。
他努力在記憶的深海中搜尋，每一個細節都被他反複打撈、仔細辨認。
突然，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他絕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麵對的人。
“難道是他？！這怎麼可能……”司徒明眼中閃過一絲震驚，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他腳下步子不停，飛速向武庫方向奔去。
夜色如墨，子時初刻，長安城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唯有漕運碼頭附近，還隱隱傳來幾聲更夫的梆子聲。
司徒明一身短打扮，腰間彆著一盞特製的螢火蟲燈籠。
這燈籠是他親手改造的，用薄紗罩住，光線柔和而不刺眼，正適合夜間探查。
他借來了工部河防圖，仔細比對著，發現被盜的軍餉銀兩運輸路線，竟然與隋煬帝時期開鑿的永濟渠支脈暗渠重合！
他沿著暗渠一路摸索，螢火蟲燈籠的光暈在潮濕的石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突然，他的目光被石壁上一道道細密的抓痕吸引。
這些抓痕深淺不一，像是某種動物的爪子留下的。
但仔細一看，抓痕中還殘留著一些細小的纖維，呈現出規則的十字紋路。
“這是……西域皮手套特有的十字紋！”司徒明心中一凜。
他曾在古籍中見過類似的記載，這種紋路是西域一些遊牧民族製作皮具時，為了增加摩擦力而特意縫製的。
就在這時，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暗河的水位竟然開始上漲！
司徒明心中一驚，這漲潮來得蹊蹺，莫非是有人故意為之？
他來不及多想，連忙解下腰帶，將一塊漂浮的木頭緊緊捆住。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巨浪襲來，司徒明被衝得七葷八素。他死死抓住木頭，隨著水流漂向下遊。
“砰！”一聲悶響，司徒明感覺自己撞到了什麼東西。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扇隱藏在蘆葦叢中的青銅水閘！水閘緊閉，將暗河的水流攔截。
“原來如此，這水閘就是控製暗河水位的機關！”司徒明恍然大悟。
這青銅水閘顯然不是隋朝的產物，其上雕刻的紋飾和銘文，都帶有濃厚的漢代風格。
司徒明仔細觀察，發現水閘旁邊有一個類似日晷的裝置，上麵刻著十二時辰的刻度。
“這是……銅雀水鐘？”司徒明曾在古籍中見過關於漢代“銅雀水鐘”的記載，這是一種利用水位變化來計時和觸發機關的精密裝置。
他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算籌，開始測算月相和潮汐。
他發現，隻有在望月之夜，也就是月亮最圓的時候，水位才能漫過水鐘的第三級石階，從而觸發機關。
“今天是十五，正是望月之夜！”司徒明心中暗喜。
但他很快又發現，水鐘的轉軸似乎有些卡頓，需要潤滑。
他四下張望，發現水閘附近生長著一些野蜂蜜。
他靈機一動，將蜂蜜小心地塗抹在轉軸上。
蜂蜜的甜香很快吸引了一群螞蟻，它們沿著轉軸爬上爬下，形成了一條黑色的細線。
“這蟻群，正好可以充當生物指針，指示水位最高時刻！”司徒明暗自佩服古人的智慧。
隨著時間的推移，水位逐漸上漲。
當蟻群形成的“指針”指向醜時正的時候，水閘緩緩開啟。
司徒明將幾枚事先準備好的空心銀錠投入水中。
這些銀錠是他特製的，底部刻有兵部軍械庫特有的鷹隼標記，這是為了追蹤銀錠的流向。
他發現，銀錠入水後，並沒有直接沉底，而是隨著暗流中的漩渦，快速向下遊漂去。
“這暗流的流速和方向，都經過精心設計，可以將銀錠準確地運送到目的地！”司徒明心中暗驚。
他推算了一下，這暗流的終點，很可能是三裡外的一處廢棄鑄幣坊。
為了驗證自己的推測，司徒明決定親自下水一探究竟。
他脫下外衣，隻留下一條褻褲，縱身跳入水中。
“嘩啦！”水花四濺，司徒明被冰冷的河水激得一個哆嗦。
他緊緊抓住一枚銀錠，隨著暗流漂向下遊。
然而，事情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順利。
暗流的流速比他預想的還要快，他幾次險些被衝走。
更糟糕的是，他的褻褲在水流的衝擊下，竟然鬆脫了！
“哎呀！”司徒明驚呼一聲，連忙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了一把水草。
他顧不得許多，連忙將水草纏在腰間，勉強遮羞。
司徒明終於漂到了廢棄鑄幣坊附近。
他掙紮著爬上岸，發現水閘的底部有一個可拆卸的裝置。
他仔細一看，這裝置竟然是一個精巧的魯班鎖！
司徒明對機關術頗有研究，他花了些時間，終於將魯班鎖解開。
魯班鎖打開後，露出了一塊浸油的絲帛。
司徒明小心地將絲帛展開，發現上麵繪著一幅圖案。
這圖案，竟然是一個猙獰的狼頭！狼頭雙目赤紅，獠牙外露，栩栩如生。
“這是……突厥狼頭圖騰！”司徒明心中一震。
他曾在邊關服役時，見過類似的圖騰，這是突厥部落的標誌。
“難道，這軍餉案與突厥人有關？”司徒明心中疑雲更重。
就在這時，水閘突然傳來一陣“哢哢”的聲響，似乎要重新啟動。
司徒明心中一驚，這水閘一旦關閉，他很可能被困在這裡！
他連忙四下尋找，發現水閘的齒輪之間有一個縫隙。
他急中生智，將頭上的發簪拔下，插入縫隙中。
“哢噠！”一聲輕響，發簪正好卡住了齒輪，水閘停止了轉動。
司徒明鬆了一口氣，他低頭一看，發現發簪上刻著一個“玉”字。
這是胡玉兒送給他的定情信物，發簪上胡玉兒的名字首字母恰好嵌入機括凹槽。
司徒明沿著暗河岸邊，一路返回。
他發現，岸邊一棵歪脖子樹上的露水，凝結的方向有些異常。
正常情況下，露水應該均勻地分布在樹葉上。
但這棵樹上的露水，卻明顯偏向一側，像是被什麼東西衝刷過一樣。
“這露水的方向，可以反映出昨夜暗河水流的方向和強度！”司徒明心中一動。
他推斷，昨夜暗河的水流，一定比平時更加湍急，而且方向也有所改變。
為了進一步驗證自己的推測，司徒明收集了不同河段的螺螄殼。
他發現，這些螺螄殼上附著的泥沙，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和質地。
“這泥沙的差異，可以反映出銀錠運輸的次數和路線！”司徒明心中有了底。
他將這些螺螄殼小心地包好，準備帶回去仔細分析。
當他回到廢棄鑄幣坊時，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但在一個熔爐旁邊，他發現了一些銀錠的模具。
他拿起一個模具，仔細查看，突然，他的目光被模具中夾雜的一塊碎片吸引。
這碎片，竟然是一塊禦用青瓷的碎片！
這青瓷的質地和紋飾，與他之前在朝堂上見過的禦用瓷器一模一樣。
“這……這怎麼可能？”司徒明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軍餉案竟然還牽扯到了宮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