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汪東陽驚叫一聲。
“那我們一下子又有時間了。”阿爾一直很鎮定,“所以這就是安全局沒有發布七天警報的原因?博士,你沒有再算錯吧?”
“我隻是弄錯了一個參數,計算都是交給計算機去做的,理論上錯不了。”
弗雷德雖然這麼說,但仍像個做完卷子不敢交的學生,細致地把整個計算過程又檢查了一遍。一直到晚飯前,他才自信得朝著最後的結果點點頭,把所有數據存到了移動硬盤中。
“這次絕對不會有錯了。”他拍拍手,臉上重新煥發出新光,“走,小夥子們,上去吃飯!”
餐廳,傑米趴在餐桌上,聽見聲音後,才趕快站了起來:“博士…你們乾什麼去了?怎麼才來吃完飯啊?”
弗雷德看了眼時間,才發現現在已經晚上九點,比以往吃晚飯的時間晚了兩個多小時。
“沒什麼。”他輕描淡寫地摸摸對方的後腦勺,“幸好不是白忙活…吃飯吧!”
他們很高興,因為給曼迪星的時間又多了二十多天。但汪東陽暗暗擔心,安全局的那個叫“雷恩”的,會不會再接納弗雷德辛辛苦苦得來的數據,或者說是“瞧上一眼”。
第二天,弗雷德又把數據上傳給了安全局,同時,他也沒有閒著,一直在苦思冥想,用什麼方法能夠抵禦小行星的撞擊。
這個過程就不怎麼需要汪東陽和阿爾了,他們也因此擁有了彈性的工作時間。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汪東陽就會跑到帕克那裡做訓練,阿爾待在家中,偶爾去科拉那邊溜達溜達,順便偷偷預付掉她的房租。
又過了一天,安全局那邊沒有照例給來消息。弗雷德有些著急,在中午汪東陽臨走時,他把對方叫到身邊,小聲說:“你是不是要見你那個安全局的朋友?”
“嗯。”
“你還記得我之前拜托他的事嗎?”弗雷德俯下身體,左看右看,確定傑米和威廉不在身邊後,才繼續說道,“就是那個小行星模擬防禦計劃,你問問他進度。”
“哦…好的好的!”汪東陽點點頭,“那…你給安全局的數據,我要不要讓帕克問一下是否查明了?”
“再等等吧…畢竟這東西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算清楚的。”
弗雷德骨子裡還是存有那麼一點的高傲。但就算這麼說,汪東陽仍然有些不安。
這天,萊特市也刮起了大風。天空不再像以前那麼清澈,聚起了烏雲,儘管空中大道驅散了道路內的雲彩,但透過車窗,汪東陽仍然看見,周圍一片混沌。
在此之前,他從未在這種天氣情況下坐過公車,以至於在下車的“接地軌道”中,他感覺自己隨時都會被大風吹走。
“喂,帕克!我快到了!”汪東陽加快了步伐,“就是今天風太大了,不會要出事兒吧?”
“今天大風預警!局部地區會有雨,不過天氣部門早已經預測好了,跟你想的‘大事’沒關係。”帕克說,“彆整天疑神疑鬼的,既來之則安之,懂了嗎?”
“哦…”
汪東陽簡單應了一聲後,掛斷了通訊。
天空的暗度開始增加,他猜過一會兒可能要下雨了。果然,當他跑進了帕克的大樓,雨點便立刻從空中墜落。
“來了啊!”帕克打開了門,又看了眼外麵,微微笑道,“來得挺巧的,否則你得淋成落湯雞了。”
他的氣色非常不錯。汪東陽後來了解到,由於阿爾等人的事故結束,帕克最近的事務也跟著少了許多,目標性也更加明確。
“帕克,你還記得弗雷德之前拜托…的那個事嗎?”汪東陽糾結了會兒,終於還是開了口,“就是…就是那個小行星…”
“唔…我明天幫你們問問吧。”帕克沒讓對方說完,便一口答應,“這段時間,你也要給我打起精神來!”
“嗯…嗯?怎麼回事?”
“多照顧一下我弟弟,就這樣。”帕克笑眯眯的,“我知道,他是個很古怪的人,嗯哼?所以麻煩費神了!”
果然還是熟悉的“等價交換”,這大概是這兄弟倆唯一的共同點了。
訓練結束後,雨勢仍然沒有減小,汪東陽隻能穿上帕克家裡的雨衣,匆匆趕了回去。
他依稀覺得,這樣的大雨,似乎在哪裡見過。很快,他想了起來,那時候自己還在木德星執行任務,而濃重的血腥便從大雨滂沱之下誕生。
一直以來,汪東陽都隱隱認為,惡劣的天氣暗示著惡劣的事情發生。
這次呢…
他下了公車後一路狂奔,但是眼前的一切和來之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博士,我回來…”
汪東陽愣住了。
弗雷德正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抱著懷,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麵前。要不是他那沉重的呼吸聲已經在客廳產生回響,汪東陽都以為弗雷德已經成為了雕像。
“博士…”
弗雷德的腦袋轉動了一下,發出了機械才有的“哢嚓”聲。“你看得起我麼?”他向對方發出一句靈魂拷問。
“啊?我一直很尊敬您啊…”汪東陽不明白。但隨後,門開了,阿爾把濕透的雨傘放在腳邊,看著近乎石化的兩人,不禁問了一句:“你們怎麼了?”
“你看的起我麼?”弗雷德又向阿爾發出了同樣的靈魂拷問,也著實把對方搞了個雲裡霧裡。
“我看得起你,博士。”他說。
大哥!這還不如不說呢!汪東陽聽後又是一陣心驚肉跳,急忙偷偷瞄了眼弗雷德,卻發現對方被逗樂了般,哼哼笑了一聲。
“明天,你們倆跟我去一趟安全局。”他站了起來,連帶著筋骨活動的聲音,仿佛要當場變身。
“去安全局?”
“對,我在下午給安全局的人打了個電話詢問調查進展。”弗雷德走進了廚房,並從冰箱裡取出了一大瓶啤酒,“結果你猜我聽到了什麼?他們根本沒有開始調查。”
他回到了客廳,一屁股坐了下來,像個惡魔一樣冷笑著:“他們把我辛辛苦苦想出來的危險看作是精神病的畫,並相互傳遞著哈哈大笑…”
汪東陽想勸些什麼,但完全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詞彙,能夠緩解對方的憤懣之情。
弗雷德將酒瓶口插進了自己的嘴巴,“咕咚咕咚”地,十幾秒鐘便把瓶中的酒水飲儘。但緊接著,他全然不顧身邊不知所措的兩人,狠狠把酒瓶子摔碎在地。
這又把汪東陽嚇了一跳,急忙向後退了好幾步。而阿爾顯然也沒有料到,皺著眉頭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玻璃碎片灑了一地,並帶著啤酒特有的沫子,把整個客廳都濺了遍。
“都是一群狗屎!一群…”
此時的弗雷德一點兒都不像一名博士,似乎真的像一名精神病,對著眼前自己養的多肉植物破口大罵,幾乎把被認知的、最難聽的非法詞彙都數落了個遍。在此之間,阿爾不動聲色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又轉頭走進了廚房,倒了一杯水後,端給了對方:“博士,喝杯水冷靜冷靜。“
這不太像阿爾平時的作風。但弗雷德顯然也是罵累了,想都沒想,接過對方遞來的水就喝了下去。
這杯水似乎真的帶有一點魔力,讓他真的沒再繼續胡言亂語。之後,他的呼吸漸漸短促了些,並坐在了沙發上。
直到最後,弗雷德頭往後一仰,身體也向外側傾,整個人便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了。
汪東陽急忙趕過去,卻發現對方隻是睡著了。“喂!你給他喝了什麼?”他問道。
“鎮定劑,也可以說是一種安眠藥。”阿爾打了個哈欠。
“你怎麼會有這個?”
“前幾天我養傷時,配贈的這款藥品,有利於在疼痛中睡眠。”阿爾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看樣子也是有些疲憊,“傑米來了讓他把弗雷德抬到臥室裡…哈欠…我先去眯一會兒,做好飯了叫我一聲。”
他哈欠連天的聲音慢慢在屋裡消失,隻剩下汪東陽一個人在客廳裡乾瞪眼。身邊,弗雷德的呼嚕聲漸漸響了起來,汪東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從衛生間裡拿來拖把等工具後,開始打掃客廳裡的碎物殘渣。
一陣窸簌傳來,汪東陽轉頭看去,發現威廉站在牆壁的一角,畏畏縮縮地看著自己。
“哥哥。”他開口了,聲音綿軟,“爸爸怎麼了?”
汪東陽回頭望了眼躺在沙發上的弗雷德,裝著笑道:“哦,你爸爸…他累了,所以躺下來要睡會兒。”
他看見對方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腳下的啤酒瓶渣子,又解釋道:“剛才你爸爸大概是工作忙得手發抖,啤酒瓶子打碎了…沒事沒事,哥哥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先上去睡覺吧!“
汪東陽儘可能地把聲音放得柔和,直到對方重新跑上了樓,他才鬆了口氣。
他感覺弗雷德還是幸運的那一個,畢竟對方能夠發泄真實的情緒,並有人擦屁股和跟班兒。他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會坐在窗台上,關上門朝著窗外大吼,且無人應答,無人陪襯,現在想想,他覺得自己相比於過去,缺少了這種真情流露。
當打掃完了地上的狼藉,他抹了把頭上的汗,正準備回屋休息,聽見大門開了。
“我…我回來了!”傑米推門而入,“酒味很濃啊…博…博士又喝酒了?”
“嗯,還挺多。”汪東陽也覺得疲憊異常,擺擺手,朝自己屋裡走去,“回來把博士送到屋裡…到了飯點我會來做飯…嗯,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