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平城,天色微亮,東城牆上已站滿了換防的士卒。
寒風拂過城頭,薑青緊了緊身上單薄的守城軍製服,呼出一口白氣,手掌依舊有些微微發顫。
他強自鎮定,靠在冰冷的城牆垛口,極力讓自己看起來與往常無異。
心底卻難掩翻湧的思緒,昨夜親手斬殺林家兩名護院的場景如幻燈般閃現腦海,鮮血噴濺、骨肉橫飛的一幕讓他整夜未眠。
一想到那刺鼻的血腥氣,他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異樣。
“不能慌……”
薑青在心中默念,努力平複紊亂的呼吸。
他經曆過太多絕境,從前身為難民苟活、饑寒交迫,見慣了死亡,如今好不容易踏入武道,又覺醒了神秘係統,絕不能因為區區兩條人命的陰影就亂了方寸。
更何況,那兩人昨夜是奉命來取自己性命!
薑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暗暗告誡自己絕不能有半分軟弱。
他重新擺正姿態,開始依照每日慣例修煉起“風雷呼吸法”。
隨著吐納節奏展開,他全身血液加速奔湧,肌肉骨骼發出細微的鳴響,昨夜突破煉皮鐵皮期後得到的強悍力量緩緩運轉起來,宛如體內沉睡的猛獸在蘇醒。
“呼——吸——”
薑青放空心神,任憑風從麵頰刮過。
他感覺四周遊離的天地靈氣隨著呼吸法而彙入體內,血肉筋骨如海綿般一點點吸收著能量。
煉皮鐵皮期的氣血之力沉穩雄渾,流轉經脈間似有鋼鐵鎧甲護體,使得他站在城牆上的身影都穩若磐石。
短短一刻鐘吐納完畢,薑青緩緩睜眼,一縷寒光在他眸中閃過。
他攥了攥拳,感受到拳下傳來的力感,比昨日更勝幾分,不禁心中暗喜:
鐵皮期果然不同凡響,自己這一夜適應下來,已將境界初步穩固。
可緊接著,他又想起眼下局勢,心情頓時沉重幾分。
林家的林峰因為江傾月,派人來過來,對於自己而言,完全就是橫禍飛來、無妄之災!
昨夜若非自己先下手為強,恐怕此刻已經成為屍體橫陳街頭的無名亡魂。
薑青想到這裡,目光不由一冷。
但很快,他又壓下怒火,逼迫自己冷靜思考。
林峰第一次行動失敗,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隻怕很快,林家便會發覺那兩名護院失蹤。
到時候,他們順藤摸瓜,一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
想到這裡,薑青不由攥緊了腰間佩刀的刀柄。
這柄大乾軍製製式長刀已經用了多年,刀刃上布滿了豁口,此刻隨著他手指收緊而微微顫動。
自己必須想個法子,把這件事的乾係推出去!
否則一旦林家追查下來,以他們在青石坊的權勢,自己一個小小烽燧卒,絕對不會有活路!
林家是青石坊三大家族之一,底蘊深厚,門生故吏遍布太平城。
自己雖然殺了兩個護院,但真要讓林家懷疑上自己,隻怕他們略施手段,便能叫自己百口莫辯。
薑青心知肚明,在沒有絕對的實力之前那,正麵與林家碰撞無異於以卵擊石。
逃?!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又被他立即否定。
太平城外十萬妖山橫亙,妖獸出沒無常,流民在野外根本難以生存。
而且他舍不得就此放棄眼前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修行資源和機會。
守城軍功勳、係統簽到獎勵、風雷刀法的磨礪……這些都是他崛起的基石。
不能逃,隻能智取!
此時,城牆下方也傳來了換崗的號角聲。
薑青知道自己的當值時間已到,遂收斂心神,提刀朝垛口下走去。
薑青沿著城牆內側的台階徐步而下,待到四下無人,快步躲到一個堆放雜物的角落,這才微微閉目,在腦海默念:
“簽到!”
下一瞬,一股冰涼的清流驀然自識海深處湧現,薑青隻覺渾身一震,眼前出現半透明的淡金色光幕。
【簽到成功,獲得兵造:淵獄劍!】
金色光幕上,幾行大字熠熠生輝。
薑青心頭猛地一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兵造?淵獄劍?”
他知道係統每日簽到皆能獎勵珍奇,可沒料到今日居然得到一柄劍!
自入伍以來,他用的都是軍中發下的粗劣鋼刀,鋒利不足且極易卷刃。
能夠有一把好武器,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更彆說獎勵說明中,那“淵獄劍”三個字透著一股不凡。
薑青強壓心中狂喜,急忙查看詳細信息:
【淵獄劍:非凡俗兵造,可隨持兵者修為提升而自行升階。當前品級:凡器上品!】
凡器上品!
薑青看到這四個字,險些驚呼出聲。
他之前聽老兵們閒談提及過,武器也有品階之分,尋常兵器都隻是凡器下品甚至不入品,能稱得上凡器中品的都是用百煉精鋼鍛造、尋常百姓難得一見。
凡器上品?那已是軍中校尉以上才配用的寶刀利劍!
好家夥,係統真是及時雨啊!
薑青心花怒放,連忙繼續看下去。
光幕後還有一行小字:
【兵造品階:凡器、法器、寶器、靈器、仙器、神器(各階分上中下三品)。】
薑青琢磨著:
原來武器到極致還能成仙成神麼……
不過那離自己太遙遠了,眼下這柄淵獄劍可是實打實的寶貝!
他屏息凝神,心念微動,將注意力凝聚在“淵獄劍”三個字上。
霎時間,識海中信息再變:
『淵獄劍軀』當前覺醒進度:0000005!
看到這串數字,薑青一愣。
覺醒進度……依舊還是這麼低!
足足百萬分之五的進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緊接著係統的提示浮現:
【持兵者使用淵獄劍修煉、戰鬥,可促進劍軀覺醒。劍軀覺醒越高,持兵者肉身劍骨淬煉越強,破繭化劍,登臨劍道極境!】
這一行字大半晦澀難懂,但薑青還是理出了頭緒:
用這把劍戰鬥修煉,能逐步激活一種叫“淵獄劍軀”的天賦,使自己的肉身劍骨得到淬煉提升。
簡而言之,就是拿劍練得越多,自己越強!
這無疑是一項逆天的潛力能力。
薑青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他的掌心驟然一沉。
下一刻,一柄通體漆黑、隱隱泛著冷冽寒光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長劍劍身修長,比尋常佩刀略長三寸許,劍鋒如秋水映月,薄如蟬翼,劍格處雕刻著玄奧的紋路,如地獄鎖鏈盤繞。
整柄劍雖黝黑不起眼,但握在手中竟有絲絲暖意傳來,仿佛它並非冰冷的鐵器,而是有血有肉之物!
【請宿主滴血於兵造之上,使兵造認主!】
薑青心神激蕩,連忙以指甲劃破指尖,將一滴鮮血滴在劍脊之上。
鮮紅血珠滲入劍身,如饑渴般被吸收殆儘,緊跟著薑青感覺到手中劍輕輕一顫,一股與他心神相連的奇異感應油然而生。
“好劍!”
薑青不禁讚歎,隨即想到此地尚在城牆範圍,不宜久留,便打算快些結束。
他單手握劍,小心揮出幾下。
雖隻是簡簡單單的劈斬刺挑,但每一劍斬出,都隱有風雷之聲伴隨,空氣都為之震顫。
“嗡——”
淵獄劍仿佛愉悅地輕吟起來,劍鋒撕裂氣流,帶出一道淡淡黑芒,直射向前方兩丈外的青磚牆壁。
“啪”的一聲,堅硬磚石竟被劍氣打得激碎出米粒大的缺口!
薑青心頭狂跳。
他適才不過催動了一成內勁,竟逼出了一縷劍氣!
若換作他那把舊刀,就算全力劈砍也休想在城牆留下絲毫印記。
他忙收斂力道,將劍歸鞘。
他最後掃視了一眼自己製造的動靜,所幸那缺口極不起眼,不走近細看不易發現。
薑青隨即在腦海中再次看向“淵獄劍軀”的覺醒進度——這一看,他不禁瞳孔微縮。
00001。
進度竟提升了二十倍!
短短幾招風雷刀法施展下來,覺醒進度從0000005到了00001!
薑青心中驚歎,果然如係統所言,用淵獄劍修煉可以快速覺醒劍軀。
他不禁浮想聯翩,若當真能將這“劍軀”完全覺醒,那豈非比同階武者強出百倍?
薑青搖了搖頭,將這些遙遠的念頭暫且壓下。
如今危機在前,他沒工夫幻想未來。
薑青讓心情平複下來,再度露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提著剛才撿來的箭筒走出角落,沿著來路朝校場方向行去。
一路上碰到幾名換崗的士卒,隻見薑青與往常一樣,神色平靜地將箭筒放回兵器架,然後朝眾人抱了抱拳,算是打招呼。
等其他人回營帳歇息。
薑青順勢離開城牆防區,返回後領了一份早飯糙餅囫圇吞下。
借口昨夜未眠身體不適,他很容易就從統領那裡請下半日假,準備回青石坊自己的住處休息。
薑青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換了一身尋常平民衣衫,將守城軍盔甲刀劍包裹好背在身後,神色低調地混入來往街道的人群中。
一路走在太平城晨間的街巷,他腦中不斷推演著下一步計劃。
如何把昨晚殺人的罪責轉嫁出去呢?
薑青皺眉思索,林家那邊肯定以為人是自己殺的。
但隻要有證據指向彆人,他們也不敢貿然拿自己怎樣。
可林家橫行青石坊多年,又豈是輕易糊弄的?
必須找一個足夠有分量的替死鬼!
薑青思來想去,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影——王海!
若能將林家護院的死推到王海身上,禍水東引。
不但能轉移林家視線,替自己解圍,還能幫趙哥出一口惡氣!
薑青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連腳步都不由得快了幾分。
王海是內地駐軍,駐紮在青石坊東街的院落,仗著手裡有功勳在身,平日頤指氣使,根本沒把青石坊幾個家族放在眼裡。
林家若想找他尋仇,還得掂量掂量背後站著的大乾朝廷。
他這樣的人,倒是充當“擋箭牌”的最佳人選。
定下主意後,薑青卻並未立刻動手。他很清楚貿然行事的風險。
自己對林家背景所知有限,也不清楚王海具體實力。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薑青深知從前流民那種莽撞隻會送命,如今每走一步都必須計劃周密。
想到這裡,薑青調轉方向,加快腳步朝黃仁忠家裡走去。
穿過兩條街巷,熟悉的房屋輪廓映入眼簾。
薑青快步上前,剛欲扣門,院內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是誰呀?”
伴隨話音,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名身著淺青色棉裙的少女探出半個身子。
說話的正是江傾月。
看清門外之人,江傾月先是一怔,隨即露出驚喜笑容:
“薑大哥,你怎麼來了?”
薑青見到江傾月,原本因連夜殺人而緊繃的心情不由微微一鬆。
他衝少女笑了笑,道:“傾月姑娘,黃叔在家嗎?我有些急事想請教他。”
江傾月忙將門打開:
“我爺爺在屋裡呢,快進來!”
薑青進了院子,發現黃老正坐在堂屋外的竹椅上曬太陽,一旁小矮桌上放著一卷線裝書冊。
聽見動靜,黃仁忠抬頭一看,臉上堆出慈祥笑意:“小子,你今日是怎麼得空過來了?”
薑青快步上前,恭敬道:“黃叔,打擾了。我想向您打聽一些關於林家的情況。”
“林家?”
黃仁忠聞言眉頭一挑,露出詫異神色。
“怎麼突然關心起他們來了?”
江傾月也好奇地看著薑青,眸中隱隱透著擔憂。
薑青對上江傾月關切的目光,心中微微一暖,但臉上仍保持著鎮定。
隨即斟酌著措辭說道:
“就是我最近總聽人提起林家,心裡不免有些好奇,故而特地前來請教。”
薑青表麵裝作隨意打聽,實則拳頭已不自覺微微攥緊。
黃仁忠上下打量了薑青兩眼,見他語氣平淡,神情卻透著一絲緊張,不由沉吟起來。
“林家……”
說話間,他瞥見江傾月也在側耳傾聽,便朗聲笑道:
“傾月,去給薑青倒杯熱茶來。”
“啊?哦,好!”
等江傾月離開,黃仁忠神色一斂,朝薑青招了招手:
“來,坐下說。”
二人分賓主落座。黃仁忠壓低聲音,道:“你老實告訴我,可是林家那邊找你麻煩了?”
薑青心頭一震,黃叔不愧老練,一下就看出了端倪。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謹慎地看了眼廚房方向,確認江傾月不在場,這才低聲道:“黃叔明鑒。昨夜林峰派來的兩個家夥,確實摸到我那邊去了。”
黃仁忠聞言臉色驟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