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老宅是矗立在郊區的一座莊園,裴老太太向來喜靜,壽宴也不願意鋪張奢靡,隻說讓孩子們來她跟前聚一聚,共享天倫也就行了。
蘇晚到得不算早,莊園裡的傭人來來去去地打理著裴老太太的花圃,有看見蘇晚的就都笑著跟她打招呼。
裴老太太喜歡蘇晚,連帶著莊園裡的傭人也親近她,蘇晚在這裡受到的尊重倒是要比裴家主宅還多。
裴老太太看見蘇晚來了很是高興,招手要她坐下說話,裴如萱和裴母也在。
裴如萱就是當初被抱錯進裴家的假千金,如今看見蘇晚這個真千金來了,當下臉色就不太好看,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說話。
蘇晚同樣也懶得搭理她,隻向一旁的裴母打招呼:“伯母好。”
裴母看著裴如萱鬨彆扭伸手推了推她,但裴如萱還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不理人,便隻好對蘇晚笑笑:“小晚來啦,老太太很想你呢。”
蘇晚也笑著應了一句。
她至今仍稱自己的親生父母為“伯父伯母”,倒不是蘇晚心有怨恨不願親近,純粹是因為裴如萱不肯接納蘇晚。
蘇晚被認回裴家的時候鬨得很難看,裴如萱不肯接受自己不是裴家親生女兒的事實,一度揚言要跳樓。
裴母自然是舍不得這個從小寵到大的女兒,雖然對蘇晚心有虧欠,但還是順了裴如萱的意,蘇晚到現在也不過是裴家僅有一個名分的小姐而已。
當然,若不是因為有裴家大小姐的名分,她連嫁給顧回舟聯姻的資格都沒有。
親生父母不聞不問,不知道那八年裡蘇晚有沒有傷心過。
但十八歲的蘇晚卻並不把裴家人放在心上,在蘇晚心裡,她的父母姓蘇。
快到晚飯的時候,裴父和裴廷玉才姍姍來遲。
當著哥哥和父親的麵,裴如萱不好再鬨脾氣,倒也擠出笑臉給裴老太太賀壽,一桌子人心思各異但又表麵和睦地用了頓飯。
晚飯後,裴老太太獨自把蘇晚叫進了房間,拿出了一對翡翠玉鐲給她。
那對玉鐲通體翠綠,不帶一絲雜質,一看就知道名貴非常。
蘇晚立刻推辭道:“奶奶,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奶奶給你,你就拿著。”裴老太太慈愛道,“你放心,這不是裴家的東西,是奶奶自己當年的嫁妝。”
其實裴家有一對比這更好的家傳玉鐲,被裴老太太送給了剛進門的裴母,不出意外的話,裴母肯定會把那對玉鐲留給裴如萱的。
裴老太太心疼蘇晚,不想虧欠自己的親孫女,便又從自己珍藏的嫁妝裡找出了這麼一對給蘇晚。
裴老太太不許蘇晚推辭,不由分說地塞到她手裡:“你跟這個家不親,奶奶看得出來,也不想逼你,但你可不能跟奶奶也不親啊。”
蘇晚知道老太太是真心愛護她,便也不好再推辭下去,祖孫二人湊在一塊說了好些貼心話。
從老太太房裡出來,蘇晚就看見了正站在樓梯口的裴廷玉。
“最近過得怎麼樣?”裴廷玉率先開口問道。
蘇晚是他的親妹妹,於情於理,他都應該關心一下的。
“我要離婚了。”蘇晚沒跟他客套,而是直截了當地通知了這個消息。
“離婚?”裴廷玉的表情跟當時顧回舟聽蘇晚提出離婚時的表情一模一樣,他們都不相信蘇晚會有離開顧回舟的勇氣。
“你年紀已經不小了,不要再鬨這樣的脾氣,裴家跟顧家正在深度合作難道你不知道嗎?你有沒有想過,隨隨便便提離婚會給正在開展的項目造成多大的麻煩?”裴廷玉皺起眉頭語氣嚴厲地責備道。
“裴先生,你都不問問發生了什麼,就要這樣空口無憑地指責我嗎?”
蘇晚雖然沒對裴廷玉抱任何希望,但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還是很讓人寒心。
沒有血緣關係的蘇卓可以拚儘全力地把她拉出深淵,而血脈相連的親哥哥卻隻會在意離婚會損失多少合作。
“還能有什麼事,你這樣的性子惹怒顧回舟不是遲早的事嗎?”
裴廷玉語氣不滿地教訓她,“做錯了事就去跟顧回舟道歉,你自己犯的錯誤自己去挽回,不要因為你的過失,影響裴家。”
“蘇晚,明白嗎?”他刻意叫了蘇晚的名字,有意提醒她不過是有個裴家名分的外人,跟整個裴家的得失比起來,她什麼都不是。
聽到這樣冷漠無情的指責,蘇晚已經沒有傷心的欲望了,她臉上甚至帶著些笑意,語氣聽起來也是輕飄飄的。
“當然了裴先生,跟顧回舟離婚的是我蘇晚,怎麼會給你們裴家添麻煩呢?”
同樣的,蘇晚刻意加重了“你們裴家”四個字。
電話鈴聲適時的響了起來,打斷了裴廷玉接下來憤怒的指控,蘇晚衝他擺了擺手,不再理會裴廷玉鐵青的臉色,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張嬸打來的:“太太,您今晚還回來嗎?小少爺吵著要聽您講睡前故事,一直在鬨。”
“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臨走前,蘇晚轉身再度看了看這座富麗堂皇的建築,日後除了裴老太太,她一次都不想再來了。
裴如萱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隔著玻璃看著蘇晚離開的背影,有些幸災樂禍地對著手機裡正在進行通話的人說:“真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要被顧家掃地出門了。”
“真的?”電話那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裴如萱被嚇了一跳,立刻坐直了身子:“聞洲哥。”
低沉悅耳的男聲從聽筒裡傳過來,裴如萱臉頰有些發燙,聲音不自覺嬌羞起來:“是啊,聞洲哥,我剛剛聽到她跟我哥哥吵架了。”
手機裡傳來一聲輕笑:“那倒是有熱鬨看了。”
有沒有熱鬨看裴如萱現在是一點都不關心了,她理了理耳邊的長發,害羞又緊張地問道:“聞洲哥,你明天有空嗎?我想……”
“好啊,”對麵直接答應了下來,“我還想聽你跟我好好講講呢,顧回舟的樂子,我是一定要看的。”
裴如萱被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勾得胸腔砰砰響,激動地說道:“那我明天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