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斷的涼意順著指腹傳來,沈月思緒回到昨夜,朱謹答應定遠王府將她作為沐傾雪陪嫁的騰妾入府後,深夜來到祺月居將事情告知她,好讓她心中提前有些準備。定遠王府上門談婚期,清算寵妾不是秘密,她和朱謹都認為太後會出現攪局,聯姻是朱謹和定遠王府的聯盟的樞紐,而被金屋藏嬌的她是朱謹心頭愛,若是她在定遠王府手中出了事,定遠王府定然洗不清嫌疑,如果她是太後,也會在去定遠王府的路上截殺,栽贓陷害給定遠王府,哪怕不能毀掉盟約,也能在兩府之間插上一根刺。朱謹也是同樣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借著這個機會將京都京兆尹和禁衛軍中換上一批攝政王府一派的人。聽霜聽雨跟在沈月身邊貼身保護,街道兩旁也早有埋伏人手,隻等將刺殺的賊人一網打儘。“嘭!”頭頂發出沉悶聲響,像是有人跳上了車頂,沈月抬頭,下一秒,鋒利的刀尖穿透木板直插沈月坐的位置,“夫人小心!”沈月聽到聽霜提醒,而後身體被拽到一旁躲開刀尖,一擊未中,上麵人換了個方向繼續對著車廂穿刺,聽霜眼神冷厲,如蛇一般滑出車廂,衝著車頂刺客迎去。喊殺聲鼎沸,箭矢破空聲不斷呼嘯,沈月掀開馬車簾子,就見街道兩旁的屋頂上手拿弓弩的侍衛不斷收割場中刺客性命。“噠噠噠......”馬蹄聲有節奏的響起,沈月似有所感偏頭往後望去,朱謹高大的身形端坐在馬背上,輕薄的甲胄勾勒出隆起的肌肉線條,仿佛出鞘的利劍,眉眼鋒利,不怒自威,“留活口!”他反手一劍挑向迎麵逃來的刺客雙腿,血色彌漫,刺客倒地不起,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彙,朱謹臉上的殺伐之意消散,他打著馬走到沈月車廂旁,俯身詢問:“可有被驚到?”話一說完,不等沈月回答他先扯唇笑一笑:“關心則亂,這點場麵對你而言又算得了什麼呢。”“血腥場麵,看著總歸有些不喜的。”沈月目光瞥見朱謹手中沾染著血跡的長劍,將手中帕子遞了過去:“殿下其實不必多跑一趟的,不過你來我十分感動。”殘局被朱謹帶來的侍衛打掃乾淨,京兆府的雜役和禁衛軍才匆匆來到。待看到馬車旁的朱謹時,領頭之人後脊背發涼,急忙跪地請罪。“來得挺快。”朱謹薄唇勾起一抹譏諷:“再晚一些收屍時辰剛好。”陰陽怪氣的話讓在場之人脊背發寒,他們得了命令拖延了一小會兒時間,本以為是小事,卻不想撞到攝政王手中,被抓到現行,眾人紛紛下跪求饒:“攝政王恕罪!”道路被清理出來,車輪再次滾動。麵對跪了一地的衙役禁衛軍,朱謹掃了一圈,冷哼一聲吩咐聽風將人都扣下來後便不再理會,打著馬護送在沈月馬車旁。“殿下,有些太過張揚了。”沈月手指搭上窗柩,無奈道:“堂堂攝政王給我一個騰妾做護衛,背後口水能淹了我。”朱謹這張臉騎著馬往她馬車旁一杵,今日之後京都誰都知道她這個狐媚子了將攝政王迷的五迷三道了。雖說他這般行為是在給她撐腰,但真是有種不顧彆人死活的霸道。朱謹將擦乾淨的長劍插回腰間刀鞘,輕笑:“無妨,定遠王最近有些飄,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壓一壓他的氣焰,再有,彆人知曉我對你的在意,便不敢用身份差距為難於你。”沈月如今頂著居安的身份,背後無顯赫家族依靠,若是他不震懾著點,難免有不長眼的東西會趁著他不在,為難沈月。一路招搖過市,車隊所過之處人人避讓。沈月的馬車在朱謹護送下平穩地往定遠王府去,這一下打亂了原本的計劃,原本定遠王妃是想讓沈月從後門入府,如今朱謹也跟著,衛嬤嬤心知大事不妙,急忙請新車夫加快腳程,率先回府報信。飛速奔跑的馬車在定遠王府後門停下,衛嬤嬤立馬跳下車,顧不得腿傷急忙喚了兩個仆婦一左一右駕著她往正房趕去。正房大廳,定遠王妃氣定神閒地喝著茶同身旁丫鬟說著閒話:“那女子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攝政王一向不近女色,卻偏偏對她恩寵備至,我兒單純,受過那女子恩惠後對那女子掏心掏肺,殊不知那人想著踩著她往上爬。”“郡主身份尊貴性子純良,那女子混跡於市井心機深重,郡主一時間看不透也是常事。”丫鬟跪坐在地上替定遠王妃敲著腿,恭維:“不過有王妃替郡主把關,那女子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主仆二人議論著沈月,丫鬟通稟說衛嬤嬤回來了,“將人帶進來。”定遠王妃收斂笑意,隻以為是衛嬤嬤將人接了回來,坐直身體正想給個下馬威,卻不成想隻有滿身狼狽的衛嬤嬤一人。定遠王妃觸及到衛嬤嬤身上血跡,柳眉倒豎,冷著臉質問道:“讓你接的人呢?發生了何事?”“王妃!您有所不知啊!”衛嬤嬤揉了揉眼,哀嚎一聲托著腿摔到定遠王妃麵前,哭訴著在攝政王府的遭遇,“老奴奉王妃之命去接郡主的騰妾,卻被她仗著寵愛打斷了腿!那騰妾囂張跋扈絲毫沒有將王妃和郡主放在眼中......”“說重點!本王妃問你血跡怎麼來的?是那女人打的?”定遠王妃表情不耐,端起桌上的茶盞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浮沫,衛嬤嬤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著委屈,留意到定遠王妃越來越沉的臉色,不敢隱瞞,急忙將回程路上的遭遇告知:“回來時,車隊遇上賊人護衛損失慘重,好在攝政王帶著侍衛及時趕到,才將賊人全部拿下。這會兒攝政王正護著那騰妾往定遠王府來呢!”刺耳的哭訴聲吵得人頭疼,待聽見車隊遇到賊人,定遠王妃捧著茶杯的手收緊,心咯噔一下沉到穀底。攝政王親自護送!他認為是他們定遠王府對那女人下的手?心中將街頭行刺的幕後主使罵了個狗血淋頭,定遠王妃起身,麵色嚴肅:“來個人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王爺,再去將郡主喚來,隨本王妃一同去前院!”沐傾雪與二哥沐辰到達門口時,朱謹正護著沈月下車,兩人站在一起,一個高大冷峻,一個嬌小美豔,格外般配。衝朱謹草草行禮後,沐傾雪迫不及待站到沈月身旁拉著她的手腕上下查看,嗓音難掩後怕:“居安,你可有受傷?”觸及車廂上的血跡和刀痕,沐傾雪臉色發白,心中隱隱湧起後怕,不敢想象若是攝政王沒有及時趕到,居安如今不是身首異處便是被人擄走!提著的心還未完全落下,沐傾雪手上一空,就見居安被朱謹攬著肩挪到了另一側,“多謝郡主關心,殿下來得及時,賊人未能得逞。”沈月探過身望向沐傾雪,目光劃過朱謹下頜,紅唇勾起一抹笑意:“隻是看著嚇人而已。”定遠王府嫡次子沐辰站在一旁,先是被沈月麵容驚豔,而後望著三人之間湧動的氛圍,眉心緊皺,總覺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將多餘的思緒甩出腦海,他上前一步對著朱謹躬身,恭敬道:“家父在府中備下薄酒,還望攝政王殿下賞臉。”來之前定遠王特地囑咐,一定要將攝政王請入府中,解開今日誤會,殺騰妾是小事,但背後隱藏的卻是定遠王府對攝政王府的態度,絕不能讓攝政王認為定遠王府行事張狂,對攝政王的要求陽奉陰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