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謹話中的殺意毫不遮掩,
沈月心知再這麼僵持下去,隻會讓朱謹遷怒到其他人身上,
垂眸,她半迫半就被朱謹攬著往外走,
屋門開啟瞬間,烈日刺眼,
杏眸半眯,沈月視線同凝香交彙,眨了眨,示意她稍安勿躁。
朱謹垂眸望著懷中沈月,冷峻的麵容看不出喜怒:“聽風,將高先生和這個丫鬟一同帶著,回府。”
“喏!”
聽風躬身,借著朱謹視線死角一把將高仲冠上彆的紅花扯下來握在手中。
“屬下這就讓人去準備馬車。”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在彆莊門口,待沈月上車後,朱謹也緊隨其後上了馬車。
原本寬敞的馬車隨著朱謹高大的身形進入頓時變得逼狹,
沈月抬眸望了他一眼,往裡挪了挪和他拉開距離,偏著頭自顧自拆卸著頭頂的冠子。
事到如今,沒有什麼比自己舒服很重要。
距離回京都還有大半日的時光,若是一直頂著頭上金冠,她的脖子非要廢了不可。
叮叮當當的敲擊聲成為車廂內唯一的聲響,
即使不抬頭,沈月依舊能感覺到朱謹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如同獵人盯著關在籠中的獵物,野心勃勃地想要將她馴服,成為他的禁臠。
長睫顫動,杏眸蒙上冷意,
沈月摸索著拔下固定的金釵,盤起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在肩頭,
她側過身,五指成梳順著發絲,隨著一下又一下的動作,浮躁崩潰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抬眸望向朱謹冷峻的側顏,沈月嗓音清冷平靜:“殿下是下定決心要奪人發妻了?”
她沒那麼天真,朱謹說的回府絕不是將她送回沈府,
朱謹這般正大光明地帶著她回攝政王府,她和他的關係就再也洗不清了。
屆時不僅她會成為百姓口中不知廉恥的女人,朱謹也會成為奪人未婚妻的昏君,兩敗俱傷,沒有勝者。
“沈月好端端地在沈家彆莊,同我又有何關係?本王納的是居安。”
朱謹從袖中拿出青色瓷瓶遞給沈月,薄唇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將你臉上的人皮麵具卸下來,居安夫人。”
盯著桌上瓷瓶,沈月眸光閃了閃:
“你早有準備?是何時發現的?”
朱謹準備得這麼周全,絕不可能是今早臨時起意的,她的計劃究竟是如何被朱謹識破的?
朱謹這些日子都在拉攏藩王,整日腳不著地,哪兒來的精力去關注彆莊?
朱謹將曲著的腿伸直,搭在對麵座上,兩手搭在腦後慵懶地靠在廂壁上,眼尾微挑:
“把麵具卸乾淨,我告訴你。”
“一言為定。”
沈月倒出藥水敷在雙頰的麵具上,一刻鐘後,麵具邊緣泛白,開始翹起,
她拿出帕子一點點沿著邊緣將麵具取下,一塊塊整齊碼放在一起。
沈月取麵具時,朱謹掀起車簾,召來聽風要來他腰間水囊遞給沈月,
藥水粘糊糊的沾在臉上並不好受,沈月也沒客氣,接過水囊打濕帕子擦拭臉上乳白色的藥水。
隨著水囊中的水一次次變少,精致豔麗的容顏出現在朱謹眼前。
明豔的五官盛放在巴掌大的鵝蛋臉上,墨色發絲側披在肩側,露出小巧的耳廓與修長的脖頸,
窈窕身姿裹在寬大的男子外袍中,一舉一動皆是誘人風情,
喉結上下滑動,
朱謹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衝撞的聲音,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沈月,像是要將她這幅模樣刻進心底一般。
他的阿月,從帶著嬰兒肥的少女已經蛻變成令人心悸的牡丹,
被朱謹炙熱的眼神盯著,沈月眉頭皺了皺,抬眸,瞳眸清冷如水:“殿下,能否與我解惑?”
她想知道,她究竟輸在了哪裡。
明明隻差一步,卻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你做得很隱蔽,我險些沒有發現。”
朱謹仰頭望著車廂頂,思緒不由有些放空,
直到沈月去彆莊前,他都還一直沉浸在沈月乖乖等著他的美夢中。
他始終堅信,他與沈月是密不可分的伴侶,
他現在有能力保護沈月了,沈月就能陪著他直到老去。
可現實給了他一記重擊,
雨晴每日會將沈月當天做了哪些事,見了那些人事無巨細地告訴他安插的小丫鬟,小丫鬟會將消息書寫在信紙上借著信鴿傳遞給他。
可沈月到山莊後,信鴿杳無音訊,
一開始他隻是擔心,擔心沈月是否遇到什麼意外,亦或是遇到危險,
他連夜派人趕往沈家彆莊,卻不成想聽雷正好窺探到丫鬟整理嫁衣的場景,
朱謹沉聲說著來龍去脈,唇角勾起一抹一譏笑:“可笑的是我還擔心你的安危,推掉一切事情,準備來見你。”
聽了聽雷的回稟,他聯想到沈月這段時間的不對勁,立即回頭讓人將欽天監的監正一同帶著,
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山莊不遠處將宋家迎親的隊伍堵個正著。
“不愧是阿月。”
朱謹笑意不達眼底:“我險些就被你騙了,嫁給我有何不好?”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沈月唇角揚起一抹苦笑,不成想她竟然是敗在朱謹監視她的習慣上。
一時間她說不清是該感動朱謹百忙之中還要抽時間放在她身上,還是恐懼於朱謹對她濃重的占有欲。
一想到有雙眼睛整日盯著自己,雞皮疙瘩不由起了滿身。
沈月眼神複雜地望向朱謹,陡然間覺得麵前這個人格外陌生。
“府中的院子我已經令人給你收拾了,時間倉促,若是有不喜歡的地方,或是有缺少的東西,你讓丫鬟告訴管家,慢慢添置就是。”
朱謹望著沈月,眼神寵溺:“那個叫凝香的丫鬟是你慣用的,我讓她一同入府,給你做個伴。”
“彆莊那邊你不用擔心,雨晴之前就扮過你,就連殺手都沒能發現端倪,有她在彆莊偽裝成沈月,你隻管安心在攝政王府住下,等太後壽宴結束,我在帶你出去散散心。”
事無巨細的安排,貼心至極,可沈月卻隻覺得窒息,
按照朱謹這樣的安排,等待她的隻有困在院中這條路可以走。
可如今所有人都被朱謹捏在手中,她不能在朱謹氣頭上火上澆油。
打不過就沉默,
沈月側過身,背對著朱謹閉目養神。
低低的輕笑聲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安心睡吧,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