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院。
這幾日離開天雲商行的陳尋無處可去,乾脆又回到了這裡。
陳尋在房間內打量著桌上擺放的五種補藥,除了血參,另外四株都是陳尋這幾日空閒的時候從天雲商行拿回來的。
陳尋拿起一株人參咬了一口,搖了搖頭。
沒用。
他又依次拿起另外三株補藥依次嘗了一口,還是沒用。
為何隻有血參有用,這幾株補藥明明都能補充氣血。
還有最後一株,若是吃完了就要去彆的商行買了,自己可沒那麼富裕。
陳尋不想一直去白嫖天雲商行,免費的往往是最貴的,自己拿的這些補藥還在朱開的承受範圍,可若是太過分,朱開說不定會翻臉,若是上報牧雲,在牧雲眼中他就是光吃飯不乾活,估計不會容忍。
此外,他也不想讓牧雲知道血參有助於他修煉這件事。
算了,先吃掉,今天應該能運轉完整的大周天了。
陳尋體內,三片區域各自有元氣流轉,陳尋要做的就是將這些區域鏈接,構成一個大周天。
血參服下,靜脈內元氣快速流動,短短幾天,陳尋又積攢了不少元力,之前三天隻凝練了一縷元力,而這幾天下來,體內的元力已經出現了十幾縷,甚至融為一體,打通了體內多處經脈的節點。
陳尋認為這是服用血參導致的,眼見血參要吃完了,對於這種修煉速度的癡迷甚至讓他心中有了一絲焦慮。
咯!
最後一處節點被打通,陳尋體內的元氣連成一片,一個完整的大周天出現,元氣在體內奔騰,當大周天運轉成型後,靜脈內的元氣開始竄動,向著陳尋體內各處彌漫,洗滌著陳尋的每一寸血肉。
陳尋體表毛孔中滲出一滴滴漆黑的液體,這是他體內積累的雜質。此外,他的經脈也在逐漸擴張,體內能容納的元氣數量在大幅增長。
伴隨身體變化出現的是劇烈疼痛,不知是否是功法的問題,陳尋身體的蛻變顯得如此粗暴,尤其是經脈的變化,近乎在經受強烈的撕扯,直到半個時辰後,這種劇烈的變化才結束。
陳尋睜開眼睛,此刻的他雙眸如電,往日眼神中的陰鬱已然消散,體內湧現的磅礴力量讓他精神煥發。
陳尋起身,對著空氣打出一拳。
空氣被撕裂的聲音響起,氣勁將對麵的牆壁砸的開裂,陳尋臉上笑容洋溢,他的力量有了質的突破。
嗡!
突然,陳尋身體一震,一縷縷血絲爬上雙眼,猩紅的血色布滿眼眶,他的腦海變得混亂,一種出於本能的殺戮感縈繞在腦海之中。
“殺!”
“殺!”
“殺!”
噗嗤!
鮮血噴湧,陳尋用短劍洞穿了自己的手掌,借著疼痛,他的雙眼恢複清明,但妖異的眼睛依舊沒有改變。
陳尋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的樣子,仿佛見到了一個陌生的怪物。
從他煉成長生經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出現了不正常的血色,但是和現在猩紅的樣子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彆。
不過還好,應該能控製。
陳尋控製體內的元氣流動,平複自己的氣息,眼中的血色逐漸消退。
陳尋看了看受傷的手掌,他拔出短劍,鮮血灑落一地,他看著手上的鮮血怔怔出神,在身體強烈的驅使下,他忽然舔了一下傷口,血腥味入口,陳尋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那是一股來自靈魂的愉悅感,訴說著血液的甘甜與可口。
這一口似乎打開了欲望的大門,陳尋眼中的血色再次浮現,原本腦海中殺戮的衝動變成了血液的渴望。
嗜血嗎,這就是長生經的副作用?
怪不得牧雲不肯練。
陳尋喘著粗氣,極力控製著自己,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閉上眼睛。
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殘破的城池,逝去的親人,哭泣的孩童!
甲子功折損壽元,自己不是也練了嗎。
難道靈魂深處的痛苦還壓不過這嗜血的衝動?
陳尋,你忘了自己為什麼活著嗎!
陳尋猛然睜眼,他一拳鑿穿了牆壁,發泄出心中的壓抑,硬生生憑借意誌壓下了嗜血的衝動。
陳尋看著一片狼藉的房間,索性搬到了老王的房間。
陳尋打來一桶水清洗身上的汙垢,蛻變的喜悅在經曆剛才的變故早已煙消雲散。
怪不得血參有助於修煉,原來真正有幫助的是血參吸收的獸血,如此也好,自己隻需要去找獸血就行,獸血可比血參便宜。
忽然,陳尋手上的動作停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那裡似乎多了什麼東西。
陳尋看向水麵,皮膚上什麼都沒有,但隨著他心念一動,一枚奇怪的紅色符號顯現。
陳尋的臉色陰沉下來,這是什麼,牧雲從未說過長生經會出現這種東西。
陳尋分出一縷元力湧向眼部,他的眼中出現一點幽藍,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更加清晰。
這是陳尋為了弄清楚胡春來死前發生什麼事,不斷嘗試後發現的,但是這種變化似乎有些雞肋,除了能看的清楚些沒有其他作用,而且用起來元力消耗太快。
不過既然能看清胡春來,那應該也能看清自身。
陳尋看向那枚符號,是由從經脈延伸出的七條血絲編織而成。
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陳尋依稀記得醫書中記載過人體內會長腫瘤,難道修煉也會長出類似的東西?這長生經到底還有多少隱患。
陳尋散去眼中的幽藍,心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去見一次牧雲,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畢竟牧雲安排的任務他還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經脈拓寬了,自己距離打開密藏又遠了一步,看來還是得弄點獸血回來。
陳尋簡單包紮了一下手上的傷口,換上衣服直奔城中的一家商行。
玉林商行,這家商行規模不大,但是重點業務便是收集山貨,像獸血這種東西,天雲商行覺得利潤微薄,根本看不上。
頭發花白的店主看到陳尋熱情迎接:“客人,買貨還是賣貨。”
“有沒有獸血。”
“獸血?沒有。”
陳尋皺了皺眉:“沒有?我記得你這裡以前賣的鹿血很出名吧,聽說不少人都是喝了你這裡的鹿血又生了孩子,莫非是隻賣給中年人?”
老板苦笑道:“瞧您說的,開店做生意哪有有錢不賺的道理,確實是沒有了,不僅沒有鹿血,就連其他獸血都沒了,前一陣就有人在城中掃貨,不隻我這裡,所有商行都沒獸血了。”
“怎麼不進貨。”
“您說邪門不邪門,城外的野獸不知為何數量銳減,有不少獵戶和我抱怨,再打不到獵就隻能去做漁夫了,您要是想補身體,我這還有祖傳秘藥,不好用不要錢。”
老板從櫃子下麵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來一粒藍色藥丸。
陳尋的臉黑了下來,這老板把他當成什麼人了,他這個年紀需要這種東西嗎?
陳尋取出自己的腰牌,老板看後臉色大變。
尋常軍士的令牌還不至於讓他如此失態,這位的令牌可明顯不同。
“軍爺!老朽有眼不識泰山,您買藥的事我絕對不會透露出去,這藥我免費送給您了。”
“記不記得收購獸血的人長什麼樣子。”
“看不清,晚上來的,來了好幾次,每次都帶著帽兜。”
“取紙筆。”
掌櫃遞過紙筆,陳尋寫下了一個地址,從袖中取出一張五銀銀票一並遞給老板。
“下次此人再來,你就說有一批貨明天到,然後來這個地方找我。”
一瓶獸血才能賣幾個錢,陳尋給的這一張銀票抵的上好幾筆買賣的收入了,老板接過銀票眉開眼笑道:“明白,您放心,保證辦妥。”
陳尋心事重重地離開了玉林商行,收貨之人比他先來購買獸血,說明此人先他一步修煉到大周天,那麼實力或許在他之上,要接近這種人不僅是困難,還很危險,況且牧雲如此費儘心思,說明背後之人令他忌憚,八成也是禁術師。
可是這睦州城哪來的這麼多禁術師。
陳尋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忽然覺得有種陌生感,這還是自己認識的睦州城嗎。
天色漸晚,陳尋向著護城府走去,護城府是兩班倒,有人白天巡查,有人夜間巡查,陳尋主動申請了夜間巡查,他當時想著晚上更容易出事,如果修煉長生經的人要搞事,大概率會在晚上出現。
陳尋途經一個路口時,看到幾個孩子在圍毆一個十幾歲的青年,不知為何,這青年明明年紀要大些,身形也更占優勢,卻一直不還手,任由對方毆打。
陳尋的目光掃過街角的幾個隱蔽之處,察覺到有人在暗處盯梢。
莫非是這些孩子背後有人?青年這才不肯還手。
“哎?這荷包不錯,是我的嘍!”
一個孩子撿起了地上的一個棕色荷包,裡麵裝著幾枚銅幣,從荷包的材質上看,荷包應該比銅幣還值錢。
“還給我,那是阿娘留給我的!”
原本一直挨打的青年終於要反抗了,可是對方人多勢眾,想他死死壓在了地上。
陳尋看著對方呆滯的眼神,歎了口氣,原來是個傻子。
陳尋撿起地上幾枚石子,隨手一扔,將這些孩子砸得哇哇大哭,幾人看見陳尋落荒而逃,連傻子的荷包都丟在了地上。
陳尋撿起荷包拍了拍上麵的土,遞給了傻子。
傻子接過荷包小心翼翼地放進懷裡,嘴裡不停重複著謝謝。
“將他拿下!”
原本藏在街角的幾人跑了出來,看這些人氣勢洶洶的樣子,可不像是單單要給那幾個孩子報仇。
傻子看到這些人高喊道:“阿兄快跑,壞人要來抓你了,我替你攔下他們。”
傻子踉蹌著爬起來,不顧臉上的淤青,張開雙臂擋在了陳尋的身前。
然而,他那顫抖的雙腿,泄露了內心深處的恐懼。
陳尋看著比他還矮半頭的傻子,眼中閃過一抹溫柔,此人讓他想起了一位親人,可惜那人已經不在了。
陳尋拍了拍傻子的肩膀:“彆怕,有我在。”
輕柔的語氣給了傻子莫大的勇氣,他挺直胸膛,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似乎忘卻了心中的恐懼。
陳尋撿起地上散落的石子,稍稍用些內勁扔了出去,石子像暗器一樣,精準地砸在了這些人的膝蓋上。
幾人紛紛跪倒在地,痛苦的哀嚎聲響徹一片。
“你們在做什麼!”
陳尋看向遠處,地上幾人的一名同伴引著一隊巡城士兵快速趕來,帶隊的兵長他沒見過,應該不是北護城府的人。
躺在地上的一個長臉男子道:“快拿下此人,這人偷了我們趙家的東西還當街行凶。”
“拿下!”
幾名軍士將陳尋團團圍住,手中長槍直指陳尋咽喉。
陳尋質問道:“什麼時候巡城士兵成了彆人的私兵了?不問問怎麼回事就直接動手抓人?”
這位兵長傲然道:“護城府怎麼做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賊人教了,給我帶回去慢慢審。”
倒在地上的長臉男子爬起來,在兵長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兵長眼前一亮,隨即吩咐道:“將此人帶到趙家審問。”
長臉男子忍著疼痛陰惻惻道:“一會兒到了趙家,我讓你好好領教一下什麼叫大記憶恢複術。”
“不怕死,你們就試試看。”
陳尋氣定神閒的模樣讓幾名軍士猶豫不決,此人似乎也有幾分背景。
兵長不耐煩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上!”
城中比趙家背景大的人家屈指可數,看此人這寒酸樣,也不像是什麼富貴人家。
“住手!”
又有一隊巡城士兵趕到,來人正是負責夜巡的柳皓白一隊。
這名兵長認識柳皓白:“柳皓白,你要乾嘛,這賊人可是我抓到的,彆想和我搶功。”
柳皓白根本不搭理此人,而是麵向陳尋:“卑職來遲,還望大人恕罪。”
柳皓白的態度讓兵長和馬臉男子一愣。
陳尋取出自己的腰牌,兵長臉色驟變,他惶恐道:“大人,卑職有眼無珠,大水衝了龍王廟,還請大人恕罪。”
“既然有眼無珠,那這兵長就不要做了,回去從軍士重新做起吧。”
“是,在下這就回去述職。”兵長嘴上答應的好,心中卻想著:反正我不是北護城府的人,你還真能管得了我?大不了以後我繞著你走。
“述職?不用了,拿下此人,押回北護城府好好審查。”
“是。”
柳皓白直接動手,尋常兵長怎麼會是他的對手,還未等此人反應過來就被一舉擒下。
兵長高喊道:“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沈將軍麾下的兵長,我要告你,我要將你告到護城府!”
柳皓白揮了揮手,兩名軍士將其押走。
陳尋看向馬臉男子:“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