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東側院,今天是發放月錢的日子,排在走廊中等著領取月錢的雜役一眼望不到頭,這還僅僅是王府眾多雜役中的一部分,同樣的隊伍在王府中還有許多。
此時,一名長相青澀的少年走到了桌前。
“陳尋,五銀。”桌後的魏管事拿出五張銀票,抽出其中兩張遞給了陳尋,將另外三張放進了一旁的盒子裡。
陳尋看著兩張褶皺的銀票皺了皺眉。
“李總管過幾天大壽,每個人都要孝敬點,怎麼,你不滿意?”魏總管見陳尋遲遲不肯接過銀票臉色陰沉下來。
王府中四大總管不過四十多歲,哪裡需要過什麼大壽,就算真過,和他們有什麼關係。陳尋知道,這是魏管事又在趁機盤剝手下的雜役,但陳尋也不好公然頂撞,哪怕隻有兩銀,也要比外麵尋常人家一個月賺得多,況且他現在還不能離開王府。
“多謝。”
陳尋接過銀票離開王府,穿過熱鬨的商業區,回到了位於城南的小院。
陳尋推開院門,隻見老王正悠閒地躺在竹椅上享受夕陽的餘暉。
老王看向麵無表情的陳尋:“怎麼,王府拖欠工錢?”
“沒有,這個給你。”
陳尋取出一張銀票,這是他和老王商量好的,每個月給他一銀,用於家中的日常花銷。
老王接過銀票揣進了袖中,他能看出陳尋有些不對勁,但他懶得多問。
陳尋回到房間鎖上房門,從房梁上取下一個木盒,將今天領到的月錢放到了盒中。
陳尋看著盒子中寥寥無幾的銅幣和剛放進去的一張銀票,心中盤算著這些錢夠他用多久,他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是名副其實的月光族。
入夜,陳尋悄悄離開了小院。
睦州城中沒有宵禁,繁華的街道上還有不少人,陳尋儘量避開人群,穿過一條條幽暗的小巷,來到了一座宅院外,宅院大門的上方掛著魏府的牌匾,此地正是魏管事的家。
平日裡,五銀月錢,魏管事拿一銀,陳尋拿四銀,陳尋能忍;魏管事拿兩銀,陳尋拿三銀,陳尋也能忍;可是今日,魏管事拿的錢比陳尋還多,陳尋是萬萬不能忍了。
陳尋確認附近沒人後,取出一張麵巾遮住臉龐,他走到院牆下,一個縱身翻進了院子。
魏府從外麵看起來平平無奇,裡麵卻是彆有洞天,幾座精雕細琢過的山石聳立在院中,道路兩旁的石燈散發著碧綠的熒光,仔細看去,裡麵放置的不是燈火,而是昂貴的夜光石。
陳尋心中暗罵,魏管事不知道私吞了多少雜役的工錢才能買得起這些東西。
今天說什麼也要讓姓魏的加倍奉還!
陳尋小心翼翼地穿過前院,也許是考慮到財不外漏,魏管事並未請太多仆人,陳尋順利的來到了主屋外。
此時主屋內燈火通明,陳尋蹲在窗邊聽到裡麵傳出熟悉的聲音。
“大人,再給我一點時間。”
奇怪,不是說魏管事每次發放月錢後都會去迎春樓瀟灑一晚嗎,為何今日沒去。
陳尋有些猶豫,倒不是忌憚魏管事,若是隻有魏管事一人,他無非是從偷變成搶罷了,隻是此時屋內還有一人,他一時間有些拿不準對方的身份。
“大人,求求您了。”
陳尋聽出魏管事的聲音有些不對,似乎充滿了恐懼。
噗通!
一聲什麼東西摔倒在地的聲音傳出,陳尋心中一沉,他屏住呼吸沿著原路快速退出了魏管事家。
魏管事出事了!
陳尋雖然看不到房間內的具體情況,但也能猜到他必定凶多吉少。
魏管事雖然在王府中地位不高,但在外麵背靠楚王府也不是尋常人能比的,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殺他。
陳尋胡亂猜測著走進一條小巷,忽然,周圍的環境聲消失,一股無形的氣機鎖定了陳尋,強烈的危機感瞬間充斥陳尋的心田。
陳尋停了下來,隻見一位身穿黑袍的麵具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月光照耀下,黑袍人帶著的麵具閃爍著銀色光澤,頗具神秘氣息。
不用說,此人定然是房間裡那人。
陳尋淡定道:“朋友,這是什麼意思?”
麵具人不語,而是徑直朝陳尋走來,此人步伐輕盈,明明是走路,卻給陳尋一種虛無縹緲之感,鬼魅般的身影讓陳尋難以捕捉。
好快!陳尋心中凜然。
短短兩息,麵具人居然走到了陳尋近前!他對著陳尋輕飄飄拍出一掌,看起來沒有絲毫威勢。
陳尋躲閃不及,隻能匆忙揮拳抵擋。
拳掌相碰,無形的氣浪從兩人中間向外擴散,腳下的地麵承受不住兩人碰撞的餘波瞬間開裂。
陳尋臉色驟變,一股洶湧的內勁撕碎了他的內勁衝進了他的手臂,這股內勁震碎了他手臂的經脈,幾朵血花迸濺而出。
“咦?”
麵具人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陳尋居然能夠擋住這一掌。
如此年紀居然有二流高手的實力!
不過麵具人沒有惜才的習慣,死在他手上的天才也不是一兩個了。
麵具人扣住陳尋的拳頭,另一隻手化作掌刀,一股朦朧的氣勁包裹著他的手掌,對著陳尋順勢斬下。
內勁外顯!一流高手!
陳尋心神俱震,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倒黴,還以為憑借二流高手的實力隻要不去惹護城府和楚王府便可縱橫睦州城,怎麼隨隨便便就蹦出來一個一流高手,魏管事死的不冤,居然敢和這種人扯上關係。
撕拉!
掌刀撕裂了陳尋的胸口,不過並未有半點鮮血噴出,而是露出了裡麵殘破的內甲,這記掌刀幾乎將內甲斬成兩半,再深一寸便要傷到陳尋。
麵具人看到內甲的樣式驚訝道:“軍方的人?”
“什麼人!”
嘈雜的腳步聲傳來,陳尋看向麵具人身後,一點點火光在快速靠近,是巡城士兵!
麵具人似乎對巡城士兵頗為忌憚,他沒有繼續出手,而是躍上一旁的房頂消失在夜色之中。
陳尋鬆了一口氣,他來不及擦拭額頭的冷汗,忍著劇痛向後退去。
不能落在巡城士兵手中,此地距離魏管事的宅院不遠,若是有人發現了魏管事的屍體,他難逃乾係。
半個時辰後,陳尋回到了房間,他看著鮮血淋漓的右臂臉色陰沉如水,這次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能活著回來純粹是運氣好。
陳尋從抽屜裡取出一瓶外傷藥塗抹在手臂上,外傷好治,內傷難醫,陳尋察覺到手臂中還有對方殘留的內勁。
陳尋坐到床上調息凝神,調動體內的內勁向手臂湧去,準備化解體內殘留的內勁。
一炷香後,陳尋睜開了眼睛:好古怪的內勁,衝擊了這麼久居然隻化解了三分之一。
哢嚓!
房門的異響引起了陳尋的注意,隻見門栓上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縫。
下一刻,房門從外麵緩緩推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陳尋頓時毛骨悚然,來人正是剛剛擺脫掉的麵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