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曹操到底是沒有敢拿太烈的酒,隻取了幾壇燒酒,讓人熱了後配了點下酒菜才開始與兩人豪飲。
酒過數巡之後,三人都有了些許醉意,也就沒有剛開始那般拘謹,短暫忘記了對方的身份,開始無所不談。
借著酒意,曹操開始傾吐一些心裡話。“能得遇先生,乃是我曹孟德的榮幸。”
“如果沒有您和韓老的鼎力相助,曹某人絕無可能打下這番基業。”
郭嘉輕笑一聲,仰頭喝完杯中的酒水。“要不我回避一二,楚王莫要當著我這外臣說這些事。”
曹操擺了擺手。“這裡沒有什麼楚王,奉孝你就當我是個好友,直呼我的字即可。”
郭嘉本就不是扭捏的人,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麵對曹操的道謝,司馬徽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誌同道合,毋須言謝,無非是爭個長短高低,以及心中的那口氣罷了。”
“你也不用謝韓無咎,他與我一樣,本就不是什麼好人。鼎力相助的原因你也清楚,就莫要說這些話了。”
“老夫時間真的不多了,在臨走之前我們就再論論這個天下,全數當作閒談,當不得真。”
將手中的酒杯放下,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強忍身體的不適,司馬徽接著說道。
“袁紹身亡,天下二分已成定局,北漢雖強,但南楚亦去之不遠矣。”
“今日就說說孟德與玄德兩人,誰能笑到最後,一統中原天下,橫掃**八荒,鑄萬世不易之基,成不世之霸業。”
司馬徽說完之後看著兩人,曹操滿臉驚詫,郭嘉則是收了漫不經心的表情,十分認真的問道。“先生是要與我論政?”
“然也,奉孝可敢與我辯論一場。你若不敢,就當為師沒有提過此事,再自斟一杯酒飲過就離開吧。”
郭嘉皺眉想了一會,旁邊的曹操凝神屏息,十分失望其點頭答應。
結果也沒有讓他失望,郭嘉長舒一口氣後應了此事。
“老師這激將法著實拙劣了些,可要是不論這一場,我怕餘生後悔。”
“誠如你所言,南楚曆經變革,與我們之間相差不遠。剩下的這點差距,也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縮小。”
“依我看勝負在於五五之數,我相信哪怕張如玉在這裡,也不敢言必勝。”
“不過我還是要賭北漢能贏,哪怕這個相峙時間會很久。”
“噢。”司馬徽驚疑了一聲。“願聞其詳。”
郭嘉看了一眼曹操。“那我可就說了,要是哪裡得罪了,希望孟德你莫要見怪。”
“奉孝儘管暢所欲言,世間豈有因言獲罪的道理。”
“好,那我就說說北漢必勝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因為南楚變法的不夠徹底。”
“李俚變法強魏,將秦國壓在洛水以西八十年。吳起變法強楚,讓楚人兵震天下,威服諸侯。”
“趙武靈王胡服騎射,讓趙國一改頹勢,成為天下強國。”
“還有申不害變法、鄒忌變法、商鞅變法等一係列變法。”
“可以說自春秋戰國開始,列國紛紛變法以圖自強,春秋五霸與後來的秦國獨大,其實都與變法息息相關。”
“所謂變法,其實與圍棋的對弈一樣,無非是新舊兩方爭鬥與搏殺而已。”
“舊的勢力強大,變法失敗,新的勢力強大,變法成功。但無一例外,所有的變法都伴隨著流血和犧牲。”
“生存或者消亡,這本質上就是一場血淋淋的鬥爭。”
“遠的不提,我們就說說最近的「新」朝,在開始變法之前,王莽被人稱為天生聖人。”
“他的敗亡難道真就是因為篡漢嗎,我看不然。”
“為什麼在短短時間之內,王莽就從一個人人稱讚的聖人、君子,變成了暴君,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
“原因再簡單不過,他的變法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這個群體聯合起來甚至可以動搖帝王統治的根基。”
“這個群體自然就是土地的實際掌控者,那些大小地主們。”
“而且他的那些善政最後也被具體的執行者給變成了害民的暴政,自然逃不過被推翻的命運。”
“就是沒有世祖劉秀的撥亂反正,再造大漢,也會有其他人站出來取而代之。”
曹操整個人聽得如癡如醉,這種道理以前從未有人給他教過,也心驚郭嘉的膽大,這話要是傳出去,他必定會被無數人嫉恨。
司馬徽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弟子,突然開口打斷道。
“這是什麼學問,我不記得曾教過你這些東西。”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郭嘉看了一眼曹操,隨後答道。
“屠龍術,是一門改朝換代,改天換地的大學問。”
“當然我隻是一個旁觀者,是從張如玉身上悟出來的,他可從未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為什麼我不想與其為敵,根子就在這裡。”
“他在無聲無息之間就把北方世家的根全給撅了,那些聰明的早就變賣家財逃到了南邊。”
“說點大不敬的話,北漢新政本質上就是奪走舊士人,或者說舊世家所有的財富,重新分給支持我們的人。”
“簡單點來說就是跟著我有肉吃,不聽話的全殺了。”
“話糙理不糙,我覺得張如玉就一直躲在暗處乾這事。”
“話再說透點,北邊就是在造反,打著匡扶漢室的名義造反。”
“這事我觀察了很久,還真的與漢王以及那兩位侯爺無關,純粹就是張如玉那廝在把他這幾個結義兄弟往這條路上引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雖然用著北漢這個國號,治下百姓也以漢民自居。”
“但朝廷的所有製度與漢朝,乃至以前的朝代皆不相同,完全是一套新的體製。”
“我之所以跑到這邊來躲清閒,想必你們如今也收到風聲了吧,北漢軍製準備再次大改,除了軍功製保留外其它準備大改。”
“要是真個待在兵部尚書位子上,還不得忙死,隻能辛苦一下荀文若了。”
司馬徽聞言放聲大笑。“也就你郭奉孝敢講這話,不過倒也沒錯。南楚雖沒有漢名,卻幾乎繼承了漢朝的一切。”
“北漢雖有漢名,實乃漢賊。彆的不說,天子假死要與逆賊張良無關,我願被挫骨揚灰,如有來世,願淪為豬狗。”
院內這兩個人越聊越讓曹操心驚,不斷倒吸著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