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鄭氏跌坐在地,哭了起來。
“二小姐,是老身害的你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啊。”
她跪在地上,朝著湯夫人磕頭。
“夫人,老身該死。”
湯夫人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心疼,擔憂,亦或者心存僥幸。
既然那個孩子下落不明,有沒有可能還活著?有沒有可能就是如今陰差陽錯回到她身邊的棠兒?
她望了眼身旁的宋允棠後,轉而又看向趙良之。
“你當時上山之後,都看到了什麼?孩子為何會無故失蹤?”
趙良之回想著當初上山看到的一幕。
“小的上山之後,隻看到打翻的籃子和搭在籃子上蓋著二小姐的那塊布,小的尋思她可能是被山間野獸叼走了,便將那塊接觸過二小姐的布埋在坑裡,就當是給她立了衣冠塚了,之後磕了三個頭就下山陪娘去了廟裡。”
“籃子周邊可有血跡?”宋允棠在一旁問。
趙良之搖頭。
“那倒沒有。”
到這裡,關於那個孩子的去向,線索再一次斷了。
湯夫人則在心底想著。
如果鄭氏當時沒有被嚇跑,或者她帶著孩子一起下山,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她有些心力交瘁的擺了擺手。
“都下去吧。”
鄭氏還想說些懺悔的話,卻見陳嬤嬤上前給她使了個眼色。
“夫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先下去吧。”
“是。”
趙良之扶起鄭氏退了出去。
鄭氏和趙良之離開之後,湯夫人沉默了一陣,這才紅著眼眶望向宋允棠。
“棠兒身上可有可有胎記?”
“有。”
宋允棠撩開自己的頭發,背對著湯夫人。
“娘請看。”
“這處胎記我一開始也沒發覺,是錦書給我梳妝的時候發現的。”
湯夫人仔細瞧著,胎記被頭發和領子遮住,又是在身後,可不就是難發現麼?
她望向陳嬤嬤。
“陳嬤嬤,你也來瞧瞧。”
陳嬤嬤上前,望著宋允棠後脖頸處的胎記,突然道,“夫人,當年接生的穩婆雖去世了,可大夫還活著呢,當時二小姐生下來就沒了氣,他倆與二小姐接觸的時間最長,咱們或許可以差人去問問,萬一能有些眉目呢?”
聽到這裡,湯夫人雙眼亮了起來。
“你提醒的對。”她趕忙吩咐,“眼下年也過完了,快叫人將行李收拾收拾,咱們回京去找當初那位大夫去。”
陳嬤嬤福身,便招呼人忙活去了。
湯夫人轉而又看向宋允棠,神色溫和。
“棠兒可要一起回京?”
想著如今已經正月底,天氣也不如之前那般寒冷了,便點了點頭。
“我去問問青野和皓庭,他們要是沒什麼意見,今日就跟爹娘一起回京了。”
年節結束後,徐永旺和薑氏便回了麓山村,聽說胡氏的身體不好了。
可能會陪著胡氏走完最後一段日子再回來。
若非宋允棠如今已經有了七個多月快八個月的身孕,也是要跟著他們一起回一趟的。
徐青野三個月的假期也即將結束,既然宋允棠想和湯家二老一起回京,他自然不會拒絕。
至於皓庭,自然是聽從爹娘安排。
……
湯夫人為了弄明白當年的真相,半刻都不想耽誤。
來到城門口的第一件事,讓裝著行李的馬車先行回府後,便吩咐車夫轉了個方向,往京郊一處小院而去。
徐青野小兩口領著皓庭先回了家。
自從皓庭戒奶之後,宋允棠便沒讓乳娘繼續帶著她了,大多時候是她和徐青野親自帶養,薑氏和徐永旺平日裡也會幫著分擔。
許氏的兒子隻比皓庭大了兩個月,到如今也能玩到一塊了。
這會孩子在院子裡由許氏和夏寧陪著玩。
宋允棠躺在正廳門口的躺椅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一邊看著院中玩耍的孩童,一邊思考著什麼。
徐青野安靜的陪在一旁,手裡拿了鑷子,將碟子裡的核桃夾碎,剝出核桃肉之後,放在另一個小碟子中。
約莫剝了五六個,他放下鑷子,將碟子往她的方向遞去。
見她出神,這才開口問。
“在想什麼?”
宋允棠伸手從碟子裡拿過一小塊核桃。
“你說,娘去找那位大夫,會問出個什麼樣的結果?”
說完,將手中的核桃放在嘴邊咬了小口。
徐青野眉眼溫和。
“他們已然將你當成了親生女兒,是什麼樣的結果,其實都不重要。”
這一點,宋允棠自然是知道的。
“之前一直覺得,我是個父母緣分淺的人。”
她往徐青野的方向望了眼。
“我來大夏之前,在十二歲經曆了父母雙亡,一個人應付一族心懷不軌的親戚,來這裡之後,養父母遺棄,親生父母不親,義父義母待我倒是極好,凡事為我考慮,為我出頭,若我為他們親生……”
頓了頓,她繼續道,“也不知尚在繈褓中的我曾經經曆過什麼。”
聽她平靜的說出這些經曆,再想到她從前說過可能會消失這番話,男人眼底有心疼,更有慌亂。
生怕她在下一刻會消失似的。
“若那時我在你身邊……”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世上沒有如果。
但若他在她身邊,定會跟如今這般,想儘一切辦法護她周全。
宋允棠笑了笑,神情仍舊平靜。
“你我初識之時,在眾人眼中,我或許不近人情,甚至冷情冷心,親人也好,戀人也罷,從不與之交付真心,不是我不能,是因為我不敢。”
“來這裡之前,我孤身一人生活了許多年,習慣了凡事靠自己,所以有段時間,我才會那麼不想依靠你,便是擔心這種依靠形成習慣。”
男人聽著她的話,眉心逐漸擰了起來,端著盤子的手緊了緊,分明的指節微微泛著白。
最終,他歎了口氣,輕輕將單瘦的身體擁入懷中,用自己堅實的臂膀,換來她些許心安。
“我懂的。”
“但,我還是想說。”
“隻要我還活著,就永遠都是你的依靠。”
宋允棠靠在他肩膀,淺笑道,“你如今官居三品,實打實的京中新貴,又受天子器重,隻有我欺負彆人的份,誰還敢欺負我?”
兩人依偎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聊著的時候,忽見院門處傳來動靜,下一刻,湯夫人領著陳嬤嬤進了院子,往她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