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實見錦書往前院走，一頭霧水的跟了上去。
如今天寒，夜裡大家忙完便各自回了屋，前院無人，白天正廳燒了一日的壁爐，裡頭暖烘烘的，在那裡說話最是合適。
錦書進正廳後，在門邊站定，回頭望著剛掀開暖簾進來的楓實，將手中的東西往他的方向遞去。
“這個東西，楓實大哥還是收回去吧，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你的東西。”
楓實望著她遞來的東西，神情一愣。
顯然，這個布包她還未拆開過。
裡頭是他這些年攢的銀子，府中吃住都有，他平日花錢的地方也不多，這麼些年下來，林林總總也攢了一二十兩。
“我是自願給你的。”
“我知你是自願，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要。”她望著楓實，“我並非是楓實大哥什麼人，楓實大哥今年也二十一了，再過個一年半載，也是要成家的，你若給了我，將來成家的銀子從何處來？”
楓實撓了撓頭。
“就我這情況，誰願嫁我？”他將手中的東西塞回去，“拿著吧，若真找到合心意之人，往後好好跟他過日子。”
尋常百姓人家不願嫁奴籍。
大戶人家的丫鬟，一個個眼光又高的很。
再加上他家中無父無母，給不到半點幫襯，這樣的條件，想要找個好好過日子的人，太難了。
他樣貌普通，人也普通，並不覺得誰能看上自己。
錦書突然有些明白他的想法。
原來是出於自卑，擔心跟著他的姑娘將來會受委屈。
她望著手中的東西，並未急著塞回去。
“府中丫鬟不止我一人，楓實大哥為何不給旁人，單單將東西給了我？”
楓實眼神閃躲，他抬手摸了摸頭。
“那天不是說了，跟你走的近，你又幫了我那麼多忙，就給你了。”
這人嘴還真硬。
錦書舉起手中的東西。
“即便如此，全給我也不合理吧？”她鼓足勇氣直接問，“你可是對我有意？”
被戳穿心意，楓實不敢往她的方向看，昏暗的燈光下，麵頰滾燙，整個人紅的猶如熟透的蝦子。
望著他不知所措卻又不肯否認的模樣，錦書心下了然。
將銀子放回他手中。
“既然對我有意，便該直接去求了夫人指婚，而不是私下給我銀子添妝，指婚，定吉日，下聘，少一個步驟我都是不會同意的。”
說完，紅著臉越過他跑出了正廳。
府中相處了幾年，楓實這人沒什麼心眼，脾氣溫和，人也勤快，嫁給他日子或許會平淡，卻不會缺乏細微之處的溫暖。
就如同姑爺跟夫人一樣，細水長流。
楓實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隨後仔細回味了錦書方才說的話，後知後覺的咧嘴笑了起來。
聽她方才的意思，似是想讓自己去跟夫人提親？
興奮的將布包塞入懷中，掀開暖簾往後院跑去，腳步輕快的好似要飄起來似的。
……
第二天，宋允棠和徐青野一同醒來。
往日早晨端水進屋服侍的是錦書，今日居然換成了夏寧。
她有些疑惑。
“錦書今日可是有何不適？她怎的沒來？”
“倒是沒有。”夏寧意有所指的往門口位置望了眼，“她單純就是不好意思來罷了。”
宋允棠將手中的帕子放下。
“為何？”
夏寧湊近宋允棠，“夫人去門口瞧瞧就知道了。”
宋允棠聞言，來到門口一看，楓實正板板正正在門口跪著呢。
“楓實，你這是做甚？”
“小的想跟夫人求一個恩典。”
他虔誠的朝著宋允棠磕了個頭。
“求夫人做主，將錦書許配給小的。”
宋允棠忍著笑。
她就說，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你既對錦書有意，又為何要給她添妝？而不是直接來找我指婚？”
昨日錦書雖沒細說，但那丫頭是個藏不住心思的，她自然料想到這件事和她相關。
隻是擔心她不好意思，沒有點明罷了。
楓實有些難為情道，“小的隻是覺得，自己無父無母，又沒什麼本事，配不上錦書。”
宋允棠了然。
“那今日又為何要來求娶她？”
楓實如實說，“錦書昨夜將銀子還給小的時，說小的既然對她有意，便該直接來找夫人指婚，而不是給她添妝，小的一尋思，便舔著臉來了。”
宋允棠點頭。
“我知道了，往後會多給你一些機會去外邊鋪子裡曆練，先下去吧。”
楓實心底急了。
“夫人是不同意嗎？”
宋允棠望著他，“若不同意，還讓你去曆練做什麼？隻是畢竟事關錦書的終身大事，我還得先問過她的意思。”
楓實鬆了口氣，朝著宋允棠行了一禮。
“多謝夫人，那小的先告退了。”
看著楓實離開，夏寧不由笑了。
“跟個缺心眼兒似的，第一次見給喜歡的姑娘家添妝的。”
宋允棠也抿著淺笑，望著她道，“夏寧，你去將錦書叫來吧，我問問她的意思，她若同意，便給他們定個日子早些將事情辦了。”
“是。”
夏寧應了聲，大步出去了。
錦書進屋的時候，宋允棠正在用早膳，她站在一旁福身。
“夫人，您找奴婢？”
宋允棠嗯了聲，往她的方向望了眼。
“楓實求我給你們指婚，你是什麼想法？”
錦書望著自己的腳尖。
“夫人做主就好了。”
宋允棠笑了笑，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與蘭馨一樣，去倉庫取一支金簪，十兩銀子，成親的時候再給你們單獨騰一間屋，隻不過眼下都臘月了，大家都忙著置辦年節的東西，你們的婚事便安排在年後如何？”
錦書跪下磕了一個頭。
“奴婢謝過夫人。”
宋允棠伸手扶起她。
“難怪楓實能看上你，心眼都是實的，動不動就下跪，我今早起床之前他便在屋外跪著了，也不知跪了多久。”
錦書聯想到楓實跪在門口的一幕，既心疼又想笑。
真跟個傻子似的。
今日之後，府中人怕是都要以這件事來調侃他了。
吃完飯，宋允棠便開始準備禮物，她要帶著皓庭往湯府去一趟，順便邀請湯府二老去溫泉莊子上過年節。
昨日湯府那邊送消息來家中，說之前將湯府二小姐送去山裡安葬的老嬤嬤身子養好一些之後，被她的兒子帶來了京城。
不過還是記不住當時發生的事。
讓她去給瞧瞧，看能否通過治療，讓她想起從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