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棠望著他，杏眼中倒映著四周燈火。
“其實你早有懷疑了不是嗎？四年前，我之所以轉變這麼大，是因為我和被林家送到榕樹村的宋允棠，根本就是兩個人。”
徐青野有些難以理解這種事，卻又覺得，世間之事，總有許多玄妙之處。
不是他不理解就不會存在的。
“棠兒的意思是，你本不是大夏朝的人？”
宋允棠點頭，“匪夷所思吧？我到現在都覺得像是在做夢，還在夢裡自私的跟你有了一段感情，有了兩個孩子，全然不顧自己將來到底會不會消失。”
“可到底，我還是怕的。”
“我擔心回到從前那個地方，就再也看不到你，也看不到我們的孩子了。”
她側著頭，懷了身孕的緣故，尤其容易多愁善感。
“我想陪你到老，陪著孩子長大，所以我很珍惜現在的每一刻，也很認真對待這裡的生活。”
男人心底雖亂，卻也並未失了主見。
“若有一日，你真的消失了，我會先將兩個孩子撫養成人，再想辦法去有你的地方和你團聚，隻不過那時候，我可能年紀有些大了，身體也不行了，屆時棠兒不要嫌棄才好。”
宋允棠笑著伸出小拇指。
“一言為定。”
徐青野也伸出小拇指。
“一言為定！”
夏日的河道上夜風清涼，在船艙中聊了一陣，徐青野如同變戲法一般從茶幾下拿出了兩盞河燈。
“要不要去放河燈？”
“好啊。”
宋允棠起身，隨著徐青野來到船艙外。
兩人點了河燈放入水中，宋允棠雙手合十，在心底默默許願。
男人站在她身旁，望著她的眼神溫和。
今生惟願家人平安喜樂，她能永遠陪在身旁。
……
次日，宋允棠還未起床，徐青野出門往湯府跑了一趟。
回到家已經臨近正午。
宋允棠上午起床吃飯過後陪著皓庭玩了半個時辰，因為身子困乏，便將孩子交給公婆回主院休息去了。
徐青野得知她回房休息，進屋的動作很輕。
窗前，一身藕色寬鬆衣裙的宋允棠正赤著雙足側臥於榻上。
肌膚白皙通透的好似能透光。
因為天熱，敞開的窗欞上放著一小盒冰塊，偶爾一陣風從窗口灌進屋中，能帶來些許涼意。
男人上前，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薄毯輕輕搭在她身上。
他動作雖輕，卻還是驚醒了榻上的女子。
宋允棠睜開眼，雙臂摟過他的脖子，語氣慵懶。
“回來了。”
望著妻子誘人的模樣，男人喉結滑動了一下。
“吵到你了。”
宋允棠笑著搖頭。
“已經睡了半個多時辰，也該醒了。”她眨了眨眼，“你去湯府做什麼了？”
徐青野如實道，“我讓老師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照拂你一二。”
“倒是又要勞煩湯府二老了。”
這個時候，她自然不會大意。
在徐青野回京之前，她還得儘全力的低調保全家人和自己才好。
男人搖頭。
“聽到要照拂的對象是你，老師和師母都很樂意，老師還說前些日子你被京中人取笑無娘家撐腰，他就一直想進宮跟陛下求一個恩準，希望能收你為義女，讓我先回來問問你的意思。”
擔心宋允棠摟著他的脖子太久手會酸，將她的手從脖子上拿下來後，握在掌心。
“雖有以桃代李的意思，但他二老能有這樣的心思，想來也是覺得棠兒和他們投緣，若有他二老庇護，我不在京的時候，你也能穩妥一些。”
知道徐青野是為她著想。
宋允棠卻還是有些猶豫。
眼下隻是老師和師母，還能保持一些距離感。
可一旦為義父義母，湯府無其他子女，屆時湯老和湯夫人年紀大了，她這個做義女的就得將整個湯府的大小事給撐起來。
倒不是她不願做這些。
湯家二老待她如親女，她自是願意贍養的。
可就如七夕晚上跟徐青野說過的，她都不確定自己是否會突然從這裡消失，若成了湯府義女，屆時突然消失讓二老再次承受傷害不說，也無法報答兩人曾經庇護過她的恩情。
“莫名承了湯府這樣大的恩情，我就怕將來沒法償還，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似是知道她的顧慮，男人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隻求你眼下安寧，將來的事，還有我呢。”
……
徐青野離開的當天，湯府便讓府中備上一份豐厚的禮物，並放出了要收宋允棠為義女的消息。
次日，湯府還特意為她辦了一場宴席，將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邀請了一遍，甚至連皇帝都親自到場了。
可見湯府對這個義女的重視程度。
一時間，宋允棠成了人人羨慕的對象。
出身鄉野，卻能被湯府如此厚待，將來便再也無人敢用娘家人這個漏洞來攻擊她了。
當天，宋允棠穿著湯夫人特意給她定製的十二破留仙長裙，盛裝出場。
明豔端莊，大方得體，光彩奪目。
許是從未見她這般打扮，一出場，便讓賓客們為之驚豔。
驚豔過後，見過先皇後的京中老人神情怪異。
樂安縣主從前打扮素淨低調，並未注意到她身上去，這會盛裝打扮起來，仔細瞧著，跟湯府已故的大小姐確有幾分相似。
難怪湯府會收她為義女。
隻是聰明的人卻也明白。
湯景山在朝為官幾十年，不會僅因她的樣貌而認可她這個人。
厲君堯望著宋允棠的方向，眼底閃過緬懷。
沁雪當年嫁給他時，跟如今的樂安縣主年齡相當，也是這般明豔動人。
她若還在就好了。
外人不知，湯景山和湯夫人卻是已經知道了宋允棠懷孕一事的，擔心她累著身子，儀式操辦的簡單，早早的便結束宴席，讓她先在湯府為她準備的院子歇下了。
湯景山送走賓客之後，牽著皓庭來了她的院子。
皓庭見著她，歡喜不已，忙跑向她。
“娘親！”
宋允棠笑著牽起他的手，朝著湯景山頷首。
“義父來了。”
湯景山得了女兒，麵上歡喜。
“這裡住著可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