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舒意沒想到,這次在喬家的見麵,竟真的成了她和顧臨川最後一次見麵。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事了。
這天下午,喬舒意正在公司裡開會,心臟卻突然沒由來地緊了一下,她整個人頓時僵住,下意識捂住了胸口的位置,眉頭也不自覺地皺在了一起。
“喬總,你怎麼了?”下麵的人見狀紛紛關心地問道。
喬舒意搖了搖頭,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口,好幾秒後才緩過勁來。
會議繼續。
可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始終有種怪異的感覺揮之不去。
就好像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種怪異的感覺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回家。
盛聿去港城出差了,晚上隻有她一個人在家。
正吃著飯,盛棠忽然一臉嚴肅地來了。
“寶,顧臨川死了。”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喬舒意愣住,好幾秒後才緩緩開口:“怎麼死的?”
“他和梁蔓開車的時候發生了爭執,出了車禍。梁蔓自己推開車門爬出來了,他被困在車裡,後來車子發生了爆炸,他被救出來的時候人已經被燒焦了。”
燒焦了……
聽到最後幾個字,喬舒意的眼皮狠狠跳動了一下。
恍惚間,她又想起了前世的那場大火來。
那場,讓她刻骨銘心、至死難忘的大火……
半晌,喬舒意嘲諷地扯了下嘴角。
這算什麼?
因果報應?
不同的是,她的那場火是顧臨川放的,而顧臨川的這場火,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天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在南三環那邊。”
四點多……
喬舒意沉默了下來。
似乎就是她開會的時候。
怪不得,那時候她心臟會突然不舒服。
盛棠歎了口氣,語氣有些複雜:“真沒想到,顧臨川這個渣男就這麼就死了,雖說他這個人不怎麼樣,但畢竟還這麼年輕……聽說他母親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直接承受不住暈了過去,醒來後一直哭……”
見喬舒意神色怔怔的,一直不說話,盛棠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喬喬,你也彆傷心,顧臨川落得這個結果,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如果當初他沒有為了梁蔓拋棄你,如今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沒有傷心。”喬舒意衝她笑了笑。
盛棠沒說話,眼神卻明顯不信。
喬舒意倒是能理解她的想法。
畢竟,在外人看來,顧臨川最對不起她的事情就是為了梁蔓拋棄她,她對他頂多也隻是怨恨。
如今他人死了,看在兩人過去十幾年的交情上,她難免會傷心。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顧臨川曾親手害死了她。
他們之間,是有著血海深仇的。
所以,他死了,她非但不傷心,反而還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暢快。
“棠棠,我是說真的,他死了,我挺開心的。真要說不開心的,大概是……我沒能親手殺了他。”
“那就好,我還怕你傷心來著。”盛棠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可惜了,梁蔓那個小賤人,一直拖著不肯去跟顧臨川離婚,現在他人死了,她直接繼承他大部分遺產。”
喬舒意笑了笑:“你覺得,以顧家夫婦的性子,梁蔓害死了他們唯一的兒子,還能逍遙法外,他們能這麼輕易放過她?”
盛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倒也是,我要是她,估計這會就連夜逃出國外了。”
“她現在恐怕走不了,出了命案,她作為當事人,肯定會被警方帶走調查的。”
……
三天後,顧臨川的葬禮在城西墓園舉辦。
喬舒意意外收到了顧母的邀請,希望她能去送顧臨川最後一程。
喬舒意看著手中的信件陷入了糾結。
彼時盛聿已經從港城出差回來了,他從身後環住了她,將下巴擱在了她的肩頭,低聲問:“想去嗎?”
喬舒意沉默了好一會,點了點頭:“嗯……不過我不是去送他的,我想和過去好好告個彆。”
“好,我陪你一起。”
葬禮這天,天空下起了細蒙蒙的小雨,喬舒意在盛聿陪同下一起去往了城西墓園。
出於對逝者的尊重,兩人都換上了肅穆的黑色衣物。
顧家生意夥伴眾總多,顧臨川交友也頗為廣泛,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黑壓壓的一片。
喬舒意和盛聿的到來很快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直通墓碑的道路。
站在最前方的顧父和顧母也回過頭來。
見到喬舒意一瞬間,秦霜瞬間紅了眼睛,嘴唇輕顫,“舒……”
喬舒意走上前,朝著兩人輕輕彎了下腰:“顧叔、秦姨,節哀。”
秦霜抹了抹眼睛,再也抑製不住內心巨大的悲傷,低聲啜泣起來。
“盛總,盛夫人。”顧銘誠整個人看上去老了許多,麵容憔悴疲憊,一開口,嗓音也十分沙啞。
盛聿點了點頭,沒說話。
喬舒意鬆開盛聿的手,走上前,將帶來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她沉默地看著墓碑上顧臨川的照片。
照片上,男人英俊帥氣,唇角上揚,整個人顯得朝氣蓬勃而又意氣風發。
人所犯下的錯誤,並不會因為他的死亡就一筆勾銷。
顧臨川,我依舊不會原諒你。
但我會逐漸放下。
往後餘生,你隻能躺在冰冷的地下,而我將會幸福地生活在陽光之下。
“再見了。”
輕聲念完這三字後,喬舒意轉過身,重新回到了盛聿身邊。
“舒意,真沒想到,你肯來送臨川最後一程,他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秦霜抹著眼睛,哽咽著開口:“他生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要是當初他沒有做出那些混賬事該多好啊,我們現在也不至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不是來送他的。”喬舒意淡淡開口,打斷了她。
秦霜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喬舒意沒有解釋,握住盛聿的手,抬眸看向他:“我們走吧。”
男人點了點頭。
轉身離開的時候,喬舒意目光瞥見,墓碑的另一邊,跪著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女子。
她似乎是被脅迫的,左右兩邊各站了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
就在喬舒意轉身離開的瞬間,兩人目光毫無征兆地對上。
那雙眼睛,所蘊含的目光太過於複雜。
她嘴唇顫了顫,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剛有起身的動作,就被身旁的兩個黑衣人毫不留情地按了回去。
喬舒意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腳步沒有停頓,跟著盛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黑壓壓的人群。
她不是來送顧臨川最後一程的。
她是來送前世的自己的。
走到車邊,剛準備上車,喬舒意意外發現,雨不知何時停了。
她拿開盛聿手上的黑傘,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天空。
在那裡,正靜靜地懸掛著一道淡淡的彩虹。
心頭是前所未有的明淨和輕鬆。
她扭頭看向身側的男人,唇角浮現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男人同樣靜靜地注視著她,唇角帶笑。
一陣清風吹過,將兩人的衣角吹得“沙沙”作響。
四目相對。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