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序垂眸，目光從江倪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慢的下移，到她小巧的鼻子，再到飽滿的唇。
好似電影的慢鏡頭，一幀一幀的輾過。
他低聲開口：“文助理是投簡曆大規模篩選後應聘上來的。”
“……哦。”
江倪垂在一側的手微微收緊：“他做事情很很細致，工作能力很好……”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嗯……”
熟悉的緊張感開始蔓延起來，江倪有點僵硬，無意識的抿唇。
“不知道那些親戚走了沒有。”
“應該沒那麼快。”
“嗯。”
沒有退一步，沒有進一步。
無聲的拉扯，形成了微妙的對峙氛圍。
最後是江倪先敗下陣來，她有點頂不住周瑾序黑沉的眸光，乾咳一聲。
她低頭，目光再次落在手機上。
屏幕的亮光已經熄滅，此刻是全黑。
“我現在也想不到要去哪裡。”江倪將話題重新拉回最初：“你決定就好。”
周瑾序仍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晦澀的情緒，不明顯，他清了清嗓子。
“好，到時候我選好了跟你說。”
江倪把手機還給他，後者這才注意到江倪手上多了個鐲子，出門前還沒有。
因為職業的原因，江倪手上基本沒有戴過一點飾品。
他出差回來有給她買過好幾條手鏈，崔管家也會定時讓各個品牌送當季新品過來供江倪挑選。
但無論有多少，都是在櫃子裡吃灰，江倪手上隻戴了婚戒。
他問她：“怎麼突然多了個鐲子？”
“你說這個啊？”江倪舉了下帶著鐲子的手：“剛剛媽給我的。”
自從周家跟江家結親後，母親章芸在貴婦圈裡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之前因為她家境對她冷眼相待人現在個個都恨不得跟她互稱姐妹。
前段時間有人給她送了一對翡翠鐲子，章芸剛剛就硬給江倪塞了一隻。
秦女士喜歡玩玉石翡翠這些東西，連帶著周瑾序也懂得一點，看得出江倪這隻鐲子是玻璃種，品質非常好，可以說是頂尖的。
達到這個品質的玻璃種翡翠難得，在圈子裡很少見。
周瑾序感覺這隻鐲子很眼熟，前段時間香山港的富士拍賣行喊到了四百多萬。
秦女士讓他幫忙拍下，但最後沒拍成功。
周瑾序沒記錯的話，這個鐲子是一對的：“還有一隻給了江泠？”
江倪有點詫異：“你怎麼知道這是一對的？”
她剛剛隻說了是章芸給她的，沒說這個鐲子還有另外一隻。
她點頭：“是一隻給了我姐。”
兩個女兒，章芸不能厚此薄彼，自然是一人一隻。
周瑾序看了眼江倪的鐲子，果不其然看到了這個鐲子是有裂的。
翡翠這一行，有裂價值就大打折扣。
當時秦女士不再跟價也是覺得不值，這對玻璃種的鐲子品質確實難得，但其中一條是有裂，買家都是看中無瑕的那一隻想買來收藏。
單一隻鐲子喊到四百多萬，已經遠超這個鐲子的價值，所以秦女士就停手了。
所以江泠那一隻是完美的，江倪收到的是有瑕疵的。
想到今天在江家注意到的，周瑾序不著痕跡的提問：“我看二樓沒有多餘的房間，那江泠住在哪？”
江倪疑惑周瑾序突然跳躍的話題：“怎麼突然問這個？”
周瑾序：“一下有點好奇。”
江倪雖然疑惑但也如實回答：“她住在三樓。”
“整個三樓都是？”
“嗯，早些年整個三樓打通了，給她做的臥室。”
“你不生氣？”
“為什麼生氣？”江倪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給她也很正常。”
周瑾序的心微沉，忽然意識到了這麼多年，江倪接受到的教育。
章芸是江仁山的第二任老婆，江泠作為前一任妻子留下的孩子，她不能苛待。
因為擔著後媽這個頭銜，她必須小心翼翼的對待丈夫上一任妻子留下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
若是有薄也要薄自己的孩子，這樣才不會落得一個苛待的名聲。
江家的一切都是按照江泠的喜好布置的，最好的永遠是留給江泠的。
小到一個鐲子、一個房間，大到整個江氏。
都是沒有江倪的份的。
所以江倪才會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她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江泠總是擁有最好的，習慣了自己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吃一點‘虧’，讓一步。
周瑾序甚至能想到，章芸會怎麼樣教育江倪，以至於現在的江倪對這些事情會這樣淡然。
周綺雯跟周成哲年紀相仿，從小都會為各種各樣分割不公平的事情爭得頭破血流。
哪怕是一塊蛋糕的大小，都要絕對公平的劃分，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而江倪卻隻會認為，這是應該的，江泠本來就應該比她擁有得多。
所以江倪看見小雯時眼底偶爾會不自覺流露出豔羨的神色。
她喜歡小雯的開朗肆意，更深層次的大概是因為羨慕這樣在毫無保留愛裡長大的孩子。
江倪覺得沒關係，都沒關係。
是因為從小她就是這樣被灌輸的思想。
周瑾序看著她，眼底藏著幾分心疼：“江倪。”
“嗯？”
“我有點不舒服。”
“？？？”江倪緊張起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剛剛看著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舒服了？
周瑾序伸手，把她擁入懷中，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膀上。
江倪很擔心他：“很不舒服嗎？什麼症狀？你讓我看看。”
“心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