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患風寒?讓護國公照顧她?”錦澄都聽懵了,每一句話都踩在他的茫然區。
身患風寒還跪在宮門外吹冷風,不會更嚴重嗎?
生病了不找大夫看病,讓堂堂護國公去回家照顧她,這在外界看來是很下主君麵子的事。
但錦澄也能猜到:“是她不放心朕把舅舅扣在宮裡這麼久,所以裝病來求朕放舅舅回去吧?”
裝病可是欺君大罪。
黃公公搖頭道:“皇上,下麵報上來的奴才們說,護國公夫人不像是裝的。她確實麵色蒼白,伴有咳嗽,臉還有點發紅,很可能是風寒加高燒。”
羅驚風也看了過來。
錦澄看不懂他的表情,不像關切,也不像不在乎。
“帶護國公夫人進來。”
“是。”
錦澄在外殿接見羅夫人,但殿內的羅驚風也能聽得清楚。
羅夫人不顧黃公公的攙扶,硬是撇開他,跪下來磕頭求道:“皇上,皇上,臣婦病了,病得好嚴重好嚴重,求您放國公回家吧,不然臣婦就要病死了!”
錦澄趕緊去攙扶她,這一碰不打緊,馬上進入臘月的天高冷無比,可她的手卻燙得發緊,不知道燒到什麼地步了。
小魔王驚道:“快宣太醫!”
羅夫人還在不停地求他,又哭又鬨:“皇上,皇上,放了國公吧,他一心為您,從無半點不軌之心,您放了他吧,臣婦願意自請除去誥命,隻求國公回家!”
錦澄從沒見過這麼纏人的女子。
從前他也見過羅夫人,但印象裡是個不太聰明的跋扈婦人,也不知怎麼還有這一麵。
錦澄一邊撥開被她揪著的衣服,一邊解釋道:“朕知道,朕都知道,舅舅很好,舅舅就是在宮裡陪朕練箭術啊,上次朕不是讓人帶舅舅的信給羅霽看了嘛,他沒跟你說嗎?”
羅夫人繼續哭著糾纏:“可那都過去一個月了,國公整整四十三天沒回家了,臣婦想他,臣婦日夜都睡不好覺,臣婦快病死了,皇上求你可憐可憐臣婦吧……皇上……”
錦澄被纏得舉雙手投降:“不言,救命啊!!”
不言快速動手,把人拉開。
即便是燒成這樣,武將出身的羅夫人一身大力,掙脫著又要繼續跪求。
太醫急匆匆趕來,瞥見被不言摁著的護國公夫人,嚇得眼珠子都不敢動了。
“臣參見皇……”
錦澄打斷他那一大長串的請安:“快給護國公夫人診脈。”
“是。”
太醫給羅夫人檢查了一通,很快回道:“是急性風寒引起的高燒,護國公夫人的脈象很亂,需要儘快服藥降溫,否則恐會留下病根。”
錦澄也緊張道:“快去備藥。”
“是。”
太醫剛出去,外麵就有太監來報:“皇上,羅霽將軍求見。”
“羅霽剛知道?”錦澄道,“快讓他來看著自己母親。”
羅霽快步進來,整個眉頭都皺緊了。
早上他在軍營收到消息,說母親今晨在寒冷的院裡洗冷水澡,硬生生把自己凍出來風寒和高熱後,直奔皇宮而來。
——瘋子,全是瘋子。
父親和母親,就沒一個正常人!
羅驚風不在,羅霽一個人扛起整個家,朝錦澄道:“母親驚擾了聖駕,還望皇上息怒,臣這就帶她回去。”
羅夫人不知道哪來的大力,把毫無防備的羅霽都推了趔趄,繼續哭求道:“不,霽兒,你彆拉我,我要等國公出來,我要見見他,皇上,皇上,你……”
“蠢貨,滾回家哭去。”
殿裡突然傳來羅驚風的聲音。
整個外殿都安靜了。
“國公……?”羅夫人欣喜若狂,整個人都高興了起來。
國公還活著!
他還好好地活著!!
擔憂了整整四十三的天的護國公夫人,瞬間把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是個粗人,字不識多少,也不懂什麼大局大意,她就想要羅驚風好好活著,平安歸來,這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念想。
從前那麼多次出征,她每次都戰戰兢兢地等羅驚風,雖然每次他回來身上都會添很多疤痕,但都平安無虞。
他從來,從來沒有這樣消失過這麼久。
杳無音信到讓人惶恐,讓人絕望。
眼下知道羅驚風還活著,羅夫人整個複活,也不哭不鬨了,甚至還走路帶風:“多謝皇上,多謝皇上,臣婦這就走,臣婦絕不耽誤您跟國公相處!”
說著她連拉帶拽地把羅霽給拉走了。
錦澄:“???”
你變得也太快了吧!
小魔王不太放心,朝黃公公安排道:“把去備藥的太醫派去,跟著護送國公夫人回府,待她痊愈再回來。”
黃公公應道:“是。”
錦澄回到殿內,朝舅舅道:“舅母好聽你的話,她連追問都沒有,馬上就不糾纏我了。”
羅驚風沒什麼表情,半晌才哼了一聲,低聲道:“蠢人一個。”
錦澄撇撇嘴道:“你怎麼罵誰都是蠢人,她是你的妻子,還這麼擔憂你的性命,你都不會心軟嗎?”
羅驚風抬眸看他:“我本就冷心冷情,你指望我能有什麼感情?”
錦澄不以為意:“這都是世人對你的誤解,我才不信。”
羅驚風閉上眼,沒再搭理他。
出宮的路上,馬車在行駛。
羅夫人燒得滿麵通紅,但還是很高興地跟羅霽說:“霽兒,你發現了沒,你父親更愛我了!”
羅霽:“……”有毒。
這種不可能的事情,誰會發現?
羅夫人興奮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怎麼樣了,獨獨我去求見他的時候,他才說話給我們報平安,這不是更愛了是什麼?霽兒,你都十六歲了,怎麼還是不懂?”
羅霽忍無可忍,回了一句:“他罵你蠢貨,還讓你滾回家哭。他一點都不尊重你,你為什麼非要上趕著被他侮辱?”
羅夫人笑嗬嗬道:“說了你不懂嘛,你爹就是嘴硬心軟,打是親罵是愛你沒聽過嗎?他失蹤這麼久怎麼不罵彆人,就獨獨來罵我?他是在給我報平安,他叫我彆擔心,我都明白!”
羅霽一臉麻木。
他覺得母親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