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傍晚時分,摘葡萄小分隊回家啦。
泥猴子們人手背著一個小筐,亢奮地從馬車上跳下來,將一筐的葡萄裡往自己院子裡背。
小魔王指揮著兄弟們,直奔冰窖而去:“走走,快放冰窖裡藏著,不然明天就要壞掉了。”
宗文修大步跟上,還不忘感歎道:“幸虧蘇老先生沒讓咱們繼續去賣葡萄,不然我們可再也遇不到像謝老板那麼好的人了。”
何崢誠實地說:“但他讓我們吃完,這個也怪累人的,我看我們三天也吃不完。”
沈亦白踢了他一腳,低聲說:“你傻啊,悄悄分給下人們吃啊。”
衛行路嘿嘿一笑說:“還得是小白的腦子轉的快。”
五個小少年賊兮兮地跑了。
徐婉假裝沒聽見他們在密謀什麼,她派人將蘇溪送回院子歇腳後,這才朝府裡留著的侍女,隨口問道:“飯菜都準備好了嗎?公爹和婆母他們院裡用過飯沒?”
侍女道:“回夫人,飯菜都備好了,老侯爺和老夫人出門去了。”
徐婉詫異道:“啊?這個點出門,有什麼事嗎?”
侍女回說:“城西的趙老將軍沒了,老侯爺和老夫人趕過去吊唁。”
“哦……”徐婉擰著眉問道,“婆母臨走前有交代什麼沒有?”
侍女搖頭道:“老夫人什麼都沒顧上說,急匆匆就過去了。”
“那我需要跟宗肇過去嗎?”徐婉看向翠枝,她參加過無數婚宴、賞花宴,還是頭一次碰見白事,並不清楚府上的流程。
翠枝說道:“夫人不用管,趙家與我們府上多年未往來了,關係不算深厚。若無單獨交代,隻老侯爺和老夫人過去就好了,咱們跟著大將軍走。”
徐婉應道:“嗯,也是,那看宗肇會不會喊我們吧,大書房的課程還正常安排。”
“是。”
徐婉說完話就去找小魔王他們吃飯,宗肇這個點都不在家,她自己一個人吃飯太無聊,等到檢驗完今日的摘葡萄詩,她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結果還沒進門,就看見屋裡燈火通明,窗戶前還映著一個孤寂的身影,是宗肇。
徐婉快步進來,詫異地問道:“還真是你啊,今天回來的挺早,是都忙完了嗎?”
宗肇坐在書桌前,目光不偏不倚地望著她,淡聲說:“我中午就回來了。”
“啊?”徐婉呆了,她尷尬地說,“那你怎麼沒叫人說一聲?我還以為你沒回來,特意去找澄澄他們吃的晚飯。哦對了,你吃晚飯嗎?”
他回道:“我不餓。”
徐婉覺得,她自從認識了宗肇以後,就練就了一個新本事。
那就是可以感受到沉默寡言的人的心情,哪怕他的語速、情緒、都跟平時沒什麼區彆,可她就是能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不好。
而且是很不好、很不好的那種。
她讓翠枝退下去準備點晚飯過來,然後走去書桌後麵,站在宗肇的麵前,放輕了聲音:“方才我回來時,侍女說趙將軍去世,你是因為這件事不開心嗎?若是跟他感情深厚,我陪你一起過去吊唁,現在也不晚,還……”
宗肇坐在座位上,微仰著頭,語氣平淡地打斷了她的猜測:“他是我殺的。”
徐婉一怔。
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真相給嚇了一跳,但很快,她想起宗肇曾跟她說的事,也意識到了真相。
“他就是害死宗焰的……其中一位叔伯?”
宗肇嗯了聲,說道:“證據我找到了,皇上不願意追究,他擔心會有汙點上身。”
徐婉一聽就來氣:“怎麼會這樣呢?要有汙點也是他們有啊,跟皇上有什麼關係?他、他……他舞坊案好像本來也打算這麼判來著……”
徐婉本來正氣憤來著,結果說著說著就把自己說服了,當今皇上做事,從來都是這樣的。
當初的舞坊案,如果不是因為太子意識到自己得民心,皇上是根本不願意真相公之於眾的,而如今太子昏迷,再也沒有人能還宗焰清白。
徐婉擔憂地問道:“可是這樣,你會有事嗎?”
她知道宗肇殺人不是第一回了,剛回京的那天,他就殺了淮水,斬斷太子身邊的毒源,可這次,涉及到京城武將了,他該怎麼圓過去?
難道要像羅驚風一樣,披上一身罵名嗎?
宗肇搖頭道:“不會,皇上讓三司不得追查,趙餘敏隻是普通的病死,沒有人知道真相是怎樣,也沒人敢再去深查。”
徐婉明白了。
皇上把他的後顧之憂解決了,可是也把宗焰沉冤昭雪給堵死了,所以宗肇不開心。
她輕呼了一口氣,安慰道:“沒關係的,沒關係,惡有惡報,他們的死是應得的。至於宗焰的冤情,我相信以後一定會有機會大白於眾的,史書上不也有很多壞人是在死後才被扒出來的嗎?冤情的事可以以後再說,但現在得先讓他們死一死給宗焰賠罪。”
宗肇神色複雜,就連眸子也變得晦暗,他似是對自己也有些厭棄,啞聲道:“你不覺得我是個無法無天的惡人嗎?”
徐婉俯下身子,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中肯地告訴他:“我沒有這樣覺得,我想如果換做是其他人,也不會這樣覺得。宗肇,你是陷入了自己的高道德準則裡了,你在自己折磨自己。”
徐婉清醒又精準的點出了他的問題,那雙清澈明亮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就這麼望著他,像一束光照進來,驅散了他所有臟亂的抑鬱。
宗肇一動不動,眼裡化不開的情緒,明明那麼強大的一個男人,此刻又好像要碎掉。
徐婉又看懂了。
他好像是想……讓她抱抱他?
她下意識想問出來,但又一想這時候打直球,應該隻會起到讓人難以啟齒的反效果……
於是她彎腰伸出胳膊,環住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但這個姿勢實在不方便,她把脖子也往下貼貼,結果腰沒下穩當,直接砸到了他身上。
徐婉被自己給嚇了一跳,趕緊爬起來喊道:“抱歉抱歉,我不是要砸你的意思……”
她起身的動作還沒做完,就被宗肇緊緊地抱住,嬌小的身體像被鑲嵌在他身上一樣,被他吸取著養分,仿佛這樣就能平靜他心底所有的躁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