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拒絕了他的邀請——這在望月秋彥的預料之中,畢竟他也不是真的去攝影棚,降穀長官查看他的郵件後,難得約他在公寓見麵。
去往公寓的路上,人工智能唉聲歎氣,忍不住發出感慨。
【正常人難道不是應該推掉工作,趁熱打鐵,再接再厲,哪有您這樣拋下一句“我要遲到了”就上車的】
望月秋彥坐在後座,將小田帶來的文件翻過一頁。他對於係統的發言也不反駁,隻是心平氣和地給它打開人物列表。
【人物:鬆田陣平】
【印象值:26,心動值:10】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係統:【……】
係統:【往好處想,5點心動值就是兩個半小時,四舍五入,宿主您就可以多活三個小時!再四舍五入!豈不是就可以多活五個小時!】
望月秋彥頭也不抬:“你就是這麼ua之前被你拉來的倒黴蛋的?”
係統:【……什麼?】
望月秋彥:“兩個半小時,四舍五入,不就等於我可以多活零個小時?”
某種意義上也是柴米油鹽不進,係統再次被他的無情說得啞口無言。
踩死個螞蟻都要扣他一千,難評。
望月秋彥用鋼筆在文件上劃出錯誤的地方。先代首領在位時期掏空了港口黑手黨的根基,除掉接連在戰爭中消耗的資源,戰後橫濱重建,以及對傷者家屬的撫恤,其實港口黑手黨目前的現金儲備並不樂觀。
可就算是這樣,組織內部還是有很多頑固的“先代派”,光是這個月,暗殺森鷗外的事就發生了兩起。
怎麼說呢。比起彭格列至少要省心一點。
望月秋彥曾親身經曆過喝著下午茶,所在的大樓就被雲雀恭彌和六道骸打通的事跡,姍姍來遲的獄寺隼人怒吼著“你們三個!能不能給十代目省心點!”之類的話,完全無視了還在盯著自己滿是灰塵的紅茶發呆的望月秋彥。
【“哦呀,你也想加入?”】
【“誰想加入!”】
【“kufufu,那就二對二。”】
那雙刻有數字的眼睛看過來,六道骸的三叉戟橫在他的麵前,直接打翻了望月秋彥剛買的甜點。
【“望月秋彥,起來。”】
沒想到六道骸恨他恨到這種地步,竟然不辭辛勞,乾架特地乾到離本部1k的門外顧問大樓來,為的就是破壞他的下午茶。
望月秋彥翻到最後,在文件的末端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結束工作,抬眼看向前方臨危正坐的少年。
“話說回來。”望月秋彥頓了頓,“芥川君,我從剛才起就很想問,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芥川龍之介的手放在膝蓋上,表情嚴肅。他身上還是那件黑色的風衣——估計是太宰送的,再往前可以追溯到森先生給太宰的贈禮。
給予加入組織的孩子一件贈禮,這是港口黑手黨的傳統。
望月秋彥當初從先代那裡收到的是一塊表,產地是瑞士,指針已經不會走了,估計是從哪個角落隨手拿的,足以看出對他的不重視。
這也可以理解。
畢竟先代那時還不知道他的異能力,之所以同意他加入,基本就是被他的甜言蜜語整煩了,順帶看中了他的臉。
事後公關官他們又給他補了很多東西,望月秋彥連盒子都沒拆,全放在宿舍的保險箱裡。
芥川龍之介:“在下技不如人,沒什麼可解釋的。”
望月秋彥眉心動了動,思考了一會他所謂“技不如人”的原因。
“為什麼?”
青年的臉上並沒有出現類似疑惑的神色,望月秋彥的口吻像是例行行事。
芥川龍之介透過後視鏡看他,發現他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望月秋彥托著下巴,對逗小孩子這件事樂在其中:“真不理我?”
“太宰先生在教導在下羅生門的使用方法。”芥川龍之介板著張臉,回憶起當時的狀況,“太宰先生還說,讓我不要癡心妄想,就算您不使用異能,我也不可能贏得了你。”
望月秋彥饒有興致:“那你覺得呢?”
“不可能。”芥川抿唇,握緊拳頭,“就算輸了一次,下次也會贏回來。在下會用這點向太宰先生證明自己。”
望月秋彥眨眼,發現這人是過於認真的性格。可能正是因為這樣,芥川龍之介嚴肅過頭,反而顯得有些乖巧。
“以防萬一。”望月秋彥合上文件,“芥川君,你知道隻要我不同意,你貿然發動襲擊都算反叛吧。”
“……”
[芥川龍之介印象值1]
“再說了,我的職位比太宰高,就算我現在讓你去挑戰太宰你也不能拒絕。”
“……”
[芥川龍之介印象值2]
“不過那樣好像影響不好。”
望月秋彥捏著下巴,故弄玄虛。
“各退一步,等你身體好了,我就同意和你比試,怎麼樣?”
芥川龍之介擰眉,疑惑地側過臉看他。
“身體?”
“你這麼咳嗽,我打贏了彆人也會說我勝之不武。”
望月秋彥微笑,頂著小田[你又騙人家]的譴責目光,說得頭頭是道。
“在那之前,你還可以學點數學啊,物理啊之類的,現在的殺手都是六邊形戰士,你作為太宰的親信,也不能給他抹黑,對吧?”
芥川龍之介還是一臉不信,他凝視著望月秋彥的眼睛,直到車子停下,後者麵不改色地拋出殺手鐧。
“我很公平的,不信你問中也。”
“芥川君,你難道不想得到太宰的誇獎嗎?”
“……”
芥川龍之介一言不發,他收回視線,放在腿上的拳頭握緊,直視前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望月秋彥一下就覺得他真好騙。
係統:【好熟悉的說辭】
係統:【一年前,您是不是也是這麼騙人物中原中也喝牛奶的】
望月秋彥:長高的事,怎麼能叫騙
每個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都要經曆對望月秋彥鄙視,不屑,被蒙騙,咬牙切齒,然後生無可戀,感慨人生無常的心路曆程。
顯然芥川龍之介也不例外。
“在下和您一起。”見望月秋彥要下車,肩負護衛的使命,芥川龍之介立即解開安全帶。
“這就不必了。”
“……為什麼。”
“我要和心上人進行一些成年人的活動。順帶一提,這也不用寫在報告裡。這是命令,聽到了嗎。”
芥川龍之介再次沉默。他看著望月秋彥的背影,神色嚴肅,扭頭看向捂臉的小田時,擰起的眉頭中卻帶了些怒氣。
“什麼叫成年人的活動,隻有成年人才能挑戰他?”
小田:。
小田:額,這個……理論上……實際上……總之就是……
啊——!不要問我啊!
小田抓耳撓腮,在芥川的死亡凝視中,欲哭無淚地往下滑了點。
他總覺得他不應該在這裡。
他應該在車底。
公寓是組織的據點之一,降穀零得到代號後,組織就給了他這裡的鑰匙。
說是據點,但降穀零也就當普通住宅在用,他拆掉了所有原本的竊聽器,又在更隱蔽的地方裝上自己的。
望月秋彥來時,他還在浴室裡洗澡。聽著淅淅瀝瀝的水聲,望月秋彥熟練地找了個地方,開始編排待會怎麼才能刷新降穀零的印象值。
係統:【把浴室門推開呢?】
望月秋彥:他估計上了鎖
【撬鎖對您來說難道是難事?】
望月秋彥:先不提他會給我來兩拳,其實我對看同性的身體也沒什麼興趣
望月秋彥的刷分對象之所以大多都是男性,本質上還是源於他知道他們對自己都不感興趣。
妥帖的西裝或風衣,對女性的紳士風度,還有絕對不允許折斷的意大利麵——望月秋彥作為土生土長的意大利人,也沒逃過這傳統的三件套。
他坐在沙發上,看到桌子上放著的有關自己的報告。
那估計是那個組織讓降穀零做的,望月秋彥看了看浴室,扭頭翻開一頁。
【姓名:望月秋彥
年齡:23歲
身份:港口黑手黨成員
異能:短時間內控製人的大腦(具體不詳)
使用武器:cz75手槍,aw狙擊步槍,短刀
履曆:3年前加入港口黑手黨,參與主導暴力事件672起,暗殺事件421起,輔助港口黑手黨地下金錢流通,與日本數位議員及政客關係密切……】
水聲停了。
降穀零從浴室裡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望月秋彥聚精會神,不僅偷看他的報告,還提筆幫他加了幾句的樣子。
望月的皮膚很白,低頭時露出一截脖頸。上次福山事件中的傷口已經愈合,他的頸側留下了一道長約5,淺淺的,粉色的疤。青年的長發隨著寫字的動作搖晃,旁邊隱約可見皮下埋藏的青色血管。
降穀零走過去,看到望月秋彥寫出了某幾位議員的名字。不知道這家夥平時都練了什麼,字跡竟然和他一模一樣。
一滴水順著降穀零的發梢落下,落在望月秋彥的手背。後者的睫毛顫動,稍稍後仰,就這麼抬頭看向自己的長官。
在來這個世界之前,在望月秋彥的心裡,條子都是些拿著工資,什麼也不乾的存在——要是條子有用,當初平民也不會組織出自衛隊來保護自己了。彭格列一開始就是以自衛隊的形式存在,後來才發展成黑手黨。
但降穀零不一樣。
他卷得令望月秋彥時常感到疑惑,比如他為什麼睡三個小時還沒猝死。
“可以拍照嗎?”望月秋彥誠心發問。
降穀零看了眼窗外:“不可以。”
“那合照?”
“更不可以。”
降穀零麵無表情,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想到今天伏特加的話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望月,你怎麼不向琴酒要合照?”
“琴酒是誰,不認識。”
望月秋彥立馬否認,為了不寫檢討,開始睜眼說瞎話。
“我對降穀長官您的心天地可鑒,要不是降穀長官您,我才不去做臥底。”
降穀零眯起眼,評估著他這話的可信度:“還有呢?”
“還有?”望月秋彥想了想,不知道降穀零是想聽什麼。
又不問他港口黑手黨的事,也不問組織的事。
望月秋彥冥思苦想,最後得出結論:“我知道了。”
“長官您把我叫到這裡,就是為了聽我誇你?——當然,如果您真的需要我和那個白毛合照,我也願意趁他睡覺的時候偷偷潛入,一棒子打他頭上,然後再哢嚓一下。”
[降穀零印象值1]
降穀零微笑,知道這種事望月秋彥真的做的出來。
他以前在警校的時候還正常一些,怎麼出了警校越發神經。一定是邪惡的港口黑手黨摧害了他的精神,等任務結束,他一定要押著這家夥去看心理醫生。
“把你叫過來,除了琴酒的事情外,還有個東西要給你。”
降穀零不知道觸碰了哪裡的按鈕,望月秋彥看著他從裡麵拿出一個筆記本。
“不知道為什麼會流到拍賣會上,朗姆正好派我到那裡做任務,檢查的時候發現不對,就立即拿過來了。”
望月秋彥看了眼陳舊的封皮。
使用者估計是經常翻看,或者是從哪裡挖出來的——有幾頁紙還沾了發黑的血跡,側麵顯得皺皺的。
……他哪有什麼朋友?
望月秋彥疑惑,翻開看了看,看到一半發現這竟然和全滅的旗會有關。
裡麵提到的無非是一些瑣事,還有他們私下調查中原中也身世的決定,堪稱森鷗外雷點蹦迪大全。
直到日記寫到9月30日這天。
望月秋彥的手停下。
[調查中也身世的同時,我發現了輔佐官的照片,那是畢業的合照,望月穿著他平時絕對不會穿的衣服,做著平時絕對不會做的表情]
[難以置信,看到這張照片時,我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憤怒,而是嫉妒]
旗會裡的某個人字跡雋秀,在日記裡這樣寫道。
[這是不可饒恕的罪,我竟然為了一個警察,背叛了森首領]
望月秋彥沒說話。
他的半張臉沒在陰影裡,表情沒什麼變化,除了最開始缺失的一拍心跳外,連呼吸都控製的很好。
但降穀零知道他不開心了。
這是種直覺,他對這個部下格外操心,自然也格外了解他的一舉一動。
“抱歉。”
於是降穀零垂眼,指尖穿過他的長發,按在他的肩膀。
“但望月,你必須毀掉這本日記。我知道在一個環境待久了會有什麼影響,可這件事不能再有第三個人發現。”
熱意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降穀零的嗓音平靜,近乎冷酷地強調。
“望月,你是警察。”
“不是真的黑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