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遠處鬆田陣平和佐藤美和子的動靜,雖說大致猜到了他們都誤會了什麼,但安室透扭過頭,沉默地盯著麵前根本不打算反省的部下看了幾秒,忽然就喪失了解釋的力氣。
“不是讓你不要在搜查一課惹是生非了嗎。”
他說著忍不住歎了口氣,垂下那雙紫灰色的眼睛。
望月秋彥雙手插兜,糾正自家長官的措辭:“您說的是不要捉弄彆人。”
“我又沒捉弄彆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安室透:“……”
在這方麵根本說不通對方,安室透眯起眼,姑且決定轉變話題:“你那個粉絲的案子昨天被移交檢察院了。”
望月秋彥想了想,這才記起對方說的是前幾天那個倒黴的福山。
“因為入室盜竊?”望月秋彥問,“不能算他將功補過嗎。”
“那是一方麵。有警察不分青紅皂白地對他開槍也是事實。”安室透平淡地陳述道,“說來也奇怪,風見和我說,他委托律師,向警視廳提出的撤訴條件是希望你和那天一樣,再手把手教他幾次射擊。”
“那當然是不可能答應的。”安室透微笑,暗示他道,“教一個有潛在犯罪可能的人射擊,那不是給社會的治安添亂嗎。”
“……”望月秋彥隱隱察覺到安室透是在內涵自己,可惜他沒有證據。再說了,最危害社會治安的自己還站在這呢,要不是那廢物係統,他早就大殺四方。
過了幾秒,望月秋彥同樣揚起一個笑容:“您知道的,我一向支持您的決定,以您在我心中的形象,就算是說太陽從西邊升起我也會立即讚同。”
安室透臉上沒有絲毫陰陽他的心虛,他聽到望月秋彥的話不為所動,印象值本質上毫無波瀾。
事實上安室透一直都認為望月秋彥是個很神奇的人,警校時期也是,他考察的時候發現,警校裡本覺得望月秋彥輕浮而譴責他的那幾位警官,最後都把望月當成了好朋友看待。
鬼塚班裡向來盛產年輕氣盛的家夥,想當初,為了把這家夥撈來公安,安室透還費儘心機地做了很多善後工作。
思索片刻,安室透挑眉問他:“追求鬆田也是真心的?為什麼,你看上他哪了?他可沒說過需要你吧。”
望月秋彥一臉嚴肅:“就算鬆田警官不需要我,您不知道臉在江山在嗎。”
“那你還在撿人去家裡?”
望月秋彥反駁:“我覺得我撿的人也挺好看的。”
“喜歡人彆隻看外表。”安室透說,“這都第幾次了,心安理得地住進你家裡,一看就是不懷好意。”
望月秋彥:“其實他也會幫我做飯。”
“哦。”安室透不以為意,慢悠悠地說,“那就是除了不懷好意,還假惺惺的綠茶。”
“?”
望月秋彥一臉疑惑,不知道安室透什麼時候這麼潮了。
不過仔細一想也合理,這人在那個組織裡做的是情報工作,自然要和很多男人女人打交道,大多時候他自己都挺茶的。
“隨便你吧。”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安室透沒再繼續教訓他,“遇到麻煩先給風見打電話。還有,下次彆再拿我當請假理由。”
前幾天望月秋彥上交的u盤已經被解碼成功,除了雪莉的資料外,那裡麵甚至還有一些關於atx4869的初始數據。得到這個情報後,安室透立即從警視廳那裡接手了犯人的審訊,因此結束波洛的工作後,他還要趕回公安的地方監督自己的其他手下工作。
“不一起過節嗎?”望月秋彥抬起一隻手,示意自己買了很多東西,“適當放權也是人生的哲學。”
安室透沒回答這句。他忍不住笑了,和之前虛偽的笑容不同,這更像是一種在和好友交流,暫時卸下重擔的笑。
青年餘光瞥見走過來的鬆田陣平,故意低下頭,唇角的笑意分明,靠近一臉疑惑的望月秋彥。
“不了,聖誕快樂。”安室透道,“望月君,彆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保證鬆田陣平猜不出望月公安身份的同時,還坐實了自己“前男友”的身份。安室透對此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怎麼在乎自己的名聲,不把望月和鬆田扯進危險裡才是最重要的。
壞心眼的公安說完就走向遠處,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
鬆田陣平凝視著安室透的背影看了一會,忽然開口,回頭打量麵前還在狀況外的這人。
“望月秋彥。”
這似乎是鬆田陣平第二次連名帶姓地叫他。
“才幾分鐘,你又答應人家什麼了?”
安室透是在回到警察廳後接到的伏特加電話。彼時對於犯人的審訊正在進行中,安室透對旁邊的風見比了個手勢,確認隔音裝置開啟後,安室透才按下接聽。
然而伏特加毫無前搖,開口就是一句:
“波本,你知道那個望月其實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輔佐嗎?”
安室透:“……”
安室透:“首領輔佐怎麼了?”
“就是上次的事嘛,朗姆還是放心不下u盤裡的資料,萬一真被他得知了情報,還交給港口黑手黨,那我們這邊的研究不就功虧一簣了?”伏特加說,“貝爾摩德不是說那小子看上你了?要不然你去打聽一下唄。”
安室透:“你自己怎麼不打聽?”
伏特加:“我又不是乾這個的,反正你又不是童貞了,犧牲一下怎麼了?”
虎狼之詞!這什麼虎狼之詞!話說回來,他們怎麼這麼篤定降穀長官的私人信息,如果他記得沒錯,降穀長官他可是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的。
風見裕也在旁邊聽得冒汗,悄咪咪地抬頭看了降穀零一眼。
等等,降穀長官待會不會把他殺了滅口吧?望月也真是的,怎麼丟臉都丟到降穀長官臥底的組織去了。
安室透笑容燦爛:“情報組還有彆的成員,為什麼我非得為一個男人犧牲到這種地步?”
伏特加:“沒關係的,我們會在外麵幫你——還是說你不行啊?要不然讓其他人易容成你的樣子去?”
讓他去就算了,你們在外麵能幫什麼?
安室透深吸一口氣,覺得那更不行了。
以望月的腦子和組織其他成員的詭計多端,真被得手了怎麼辦。
“你覺得港口黑手黨那邊不會發現我們的計謀?”冷靜下來後,安室透給出一個拒絕的理由,“上次龍舌蘭不就差點被殺了?我可不想惹禍上身。”
伏特加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但龍舌蘭那是帶著武器。”伏特加說,“你不是在那個咖啡店兼職嗎,正常交往怎麼了,誰沒幾個情人,港口黑手黨這麼不人性化?”
“再說了,港口黑手黨不一般都在橫濱活動嗎,你們搞搞地下情什麼的,再套點情報過來……喂,波本?你信號不好?波本!!人呢!!”
安室透麵無表情,懶得噴他,這回直接掛斷了電話。
“風見。”安室透扭頭,對正在給自己挖坑的風見裕也提問,“你說我是不是對望月太縱容了?”
風見裕也:“這個……這個嘛,望月有的時候還是很理性的,隻要不觸發到他的使用關鍵詞,還是很優秀的嘛……哈……哈哈……”
安室透有些頭疼。他自己也是臥底,自然知道臥底的辛苦。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安室透大多時候都不太拒絕望月秋彥的請求。
要不然索性答應伏特加算了。
畢竟望月是他的部下,真要得到情報也不需要做點什麼,頂多就是演場戲看看。
不過為了防止組織那邊真讓人易容成自己,安室透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給望月秋彥發條短信。
[您竟然這麼想我!!]
望月的回複比平常激動一點。
[我是那種分不清真愛的人嗎!長官您作為我的第261個真愛,我怎麼可能會認錯人!]
安室透根本不信他這套:[望月]
[嗯?]
安室透:[上次不還是第260個嗎]
“……”
那麼問題來了。
望月秋彥站在聖誕樹前,把這段截取的聊天給旁邊的諸伏景光看。
“怎麼辦?顯得我追得很敷衍。”
諸伏景光思考一會:“他能記這麼清楚,說不定是已經喜歡你了。”
望月秋彥:“諸伏君很有經驗嗎?”
“我沒有那樣的記憶。”諸伏景光失笑,藍色的虹膜中倒映出望月秋彥的影子,“經驗倒沒有,可能就是直覺吧。”
好像很有道理。
望月秋彥思索片刻。
[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有一個問題]
[降穀長官,您是不是暗戀我?]
安室透警覺,回得很快:[誰告訴你的?]
望月秋彥:[這你彆管]
……
哦,那就是那個小綠茶了。
繼“挑撥離間”“企圖殺了望月好繼承他遺產”的選手後,終於出現了傳統意義上的假意溫柔型選手。
安室透深吸一口氣,微妙地感到挑釁,忍辱負重地決定以毒攻毒。
[承認我暗戀你的話,你以後和彆人說話能正常點嗎?]
【降穀零印象值2,當前生命值時長增加1小時】
好神奇,他在波洛裝監視器降穀零印象值都不帶動的,怎麼這就動了。
[那不行]
在諸伏景光的鼓勵下,望月秋彥再接再厲。
[鬆田警官都把籌碼加到交往了,您怎麼說也得加到結婚吧?]
“……”
安室透收起手機,他保持沉默,在風見裕也恐懼的視線中拿出了鬆田陣平曾調查望月秋彥長達兩年的報告。
什麼交往,他還以為鬆田挺討厭望月的,難道當初一見鐘情的其實是鬆田嗎?
想到這裡,安室透的印象值又往下掉了一點。
望月秋彥喜出過望,滿意地收起手機,對諸伏景光說了句“你是天才”。
諸伏景光笑了笑。他沒回應望月秋彥的誇獎,也沒再給出自己的意見。青年隻是耐心地將最後一顆星星掛到聖誕樹的頂端,然後將視線投向在黑暗中,被光明包裹的同伴。
“望月。”諸伏景光說,“該許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