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劇情崩得都沒邊了。
謝延玉看賀蘭危把湯喝下,兩眼一黑,終於忍不住在心裡出聲:……係統。
係統沉默了一會:【啊。】
謝延玉:這劇情不太對吧?
係統也快崩潰了,它也不知道賀蘭危會自己把那醒酒湯喝了啊。
它思考了一會,說:【可能因為你最開始就沒按照劇情走,有個詞叫蝴蝶效應你聽說過嗎?你應該沒聽說過,意思就是一點微小的改變都能讓結果產生極大的偏差……】
係統在腦子裡喋喋不休,
謝延玉沒心思在這聽它廢話,知道指望不上它了,於是隻好隨機應變,先把注意力挪回了賀蘭危身上。
屋子裡的燈剛才就熄了,現在四周一片漆黑,隻能借著月光看清一點事物的輪廓,她這時候正跪在賀蘭危身前,抬頭看他,卻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出他正襟危坐著。
情絲蠱的藥效很猛,按理說一喝下去就會立刻生效。
然而他身形挺拔,好像一點都沒被影響。
謝延玉頓了頓,隨後出聲試探:“您……”
她想問他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然而話音未落,
賀蘭危突然不輕不重笑了聲。
他把湯碗放回桌上,然後注視她,連呼吸都沒有亂,慢條斯理:“湯裡是情絲蠱。”
他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裡帶點散漫。
謝延玉聽不出他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情緒,但感覺他也不像是生氣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乾脆就低下頭不說話了。
她看了原劇情,知道他在拿到這碗湯的時候,就知道裡麵下了情絲蠱。
然而即便如此,他卻還是把它喝了下去,然後正襟危坐,像是剛辨認出這是什麼蠱一樣,向她陳述。
他的瘋並不明顯,像某種在陰暗潮濕的泥沼裡生長的藤蔓,無聲無息的,反倒更讓人毛骨悚然。
她完全不知道他接下來想乾什麼,低頭被他注視著,身上的汗毛都快要立起來了,甚至本能地有點想跑。但她本性倔強,柔順的外表下骨頭比誰都冷硬,意識到自己在膽怯,於是壓製住想跑的本能,就跪在這不動了,非要把這劇情走完。
她在心裡問係統:一定要我喝掉情絲蠱才算走劇情嗎?
係統:【也不是。隻要大劇情線重合就算。】
謝延玉:比如?
係統:【你和他的主要劇情就是發生親密關係,沒名沒分,見不得光,還追到他宗門去,再然後被人戳破,身敗名裂。隻要不影響整條大劇情線,喝藥這種小劇情,不完成也行。但大部分情況下,不完成小劇情點,大劇情點就會走偏……】
謝延玉聽懂了。
她開始回憶整條大劇情線。
那一邊,
賀蘭危看著她,發現她跪在地上,好像在……走神。
之前她還想反悔,想把藥倒掉,這時候他喝了藥,她反而沒動靜了。
情絲蠱的藥效很猛,他喝下去的那一刻就開始起效,眼下他正襟危坐著,看似沒被影響,但連呼吸都是灼燙的,血液都像是被煮沸了,讓他感到有些燥熱,他一言不發地注視她。
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這種時候還能走神。
他想將那種燥熱感壓下去一點,然而她越是不看他,越是走神,他體內那種燥熱感就好像越強烈,甚至生出些焦躁感來,讓他指尖都開始發酸。
他蜷起指尖,沒有動作,隻是出聲叫她:“延玉。”
謝延玉聞聲回神,抬頭看他。
她眼睛是微微狹長的柳葉眼,略有點下三白,這種眼睛總是讓人的氣質顯得倦頹而陰暗,然而她看人的時候視線淡淡的,反而延展出一點溫和來,倒是襯了她那一身偽裝出來的柔順氣質。
賀蘭危居高臨下地出聲:“情絲蠱起效了。”
他氣息很穩,聲音磁沉,不像被情欲折磨的樣子,然而下一秒,他就微微俯身,湊近她,氣息落在她耳畔,滾燙得有點灼人了:“不是害怕嗎,不跑?”
兩人的距離由此拉近,
謝延玉聞到他身上的氣味,那股冷冷淡淡的蘭香好像變濃鬱了一些,鋪天蓋地壓下來,有一種侵略感,因為太近了,她視線又落在他鼻尖的小痣上,因而能下意識注意到他唇線漂亮的唇,興許是因為他的氣息太灼熱,她也感覺到有點熱。
她沉默了一會,沒出聲。
賀蘭危倒也沒彆的動作,就和她保持著這樣的距離,似乎在等她回答,又可能是在給她離開的機會,但因為她長久不出聲,也沒動作,他那種焦躁感愈演愈烈,周身的戾氣幾乎有如實質地要溢出來。
他氣息終於有點亂了。
也就是這時候,
謝延玉出聲道:“我下的藥起效了,您現在打算如何懲治我?”
她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念頭掠過,
賀蘭危呼吸一頓,身體裡某根弦終於“啪”的一下斷裂,他手上突然一用力,扣住她後頸,然後吻就落了上去。不像是問話時的散漫,他動作帶了點兒凶勁,像是要把她咬碎了吞下去,
他已經算不清楚有多久沒觸碰過她,隻能在陰暗處遠遠看著,
碰不到的時候尚且還能克製,可一旦碰到就會貪求更多,他覺得饑餓,從身體到靈魂都在渴望,妄圖再占有得多一點。
於是原本隻是落在唇畔的吻,現在又落到後頸、耳側,他好像很了解她,知道吻落在哪裡能讓她愉悅,
謝延玉渾身顫栗,說不出話,隻能下意識抓住他衣襟。
她聽見他在他耳邊說:“……延玉,如果你剛才真的跑了,我可能會把你鎖起來。”
這話聽起來有點像威脅,
謝延玉含含糊糊道:“不跑。”
很簡單的兩個字,甚至有點敷衍,
賀蘭危卻好像被安撫到了,他輕輕咬她耳廓,語氣濕漉漉的:“那你跟我回賀蘭氏。”
這話一落,
謝延玉頓了下:“什麼?”
她往後退了些,賀蘭危懷裡落空,有一點不悅。
他看了她半晌,稍微抬手鬆了鬆衣襟。
衣服原本就被她扯亂了,這時候略略一鬆,中衣也開了一點,若隱若現露出一點肌肉線條來,很漂亮。他聲線溫和散漫:“不然要無名無分的嗎?”
謝延玉徹底清醒了:“名分?”
她和他的劇情線,從頭到尾都無名無分,有名分她還怎麼走劇情?
“嗯,延玉想要什麼名分?”賀蘭危輕描淡寫問:“妻?”
賀蘭氏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世家,
賀蘭危更是賀蘭氏這一脈的天驕,身份貴重,如果能當他的妻室,在修真界橫著走都使得。
謝延玉出身低微,之前削尖了腦袋給賀蘭危下藥,其實也隻是想撈一個妾室的身份,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謝氏有名無實的養女,其實給賀蘭危當妾都抬舉了。
但現在這個人說給她妻室的名分……
她隻想過好日子,這裡就有一個機會,唾手可得。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那麼麻煩地走劇情?
她垂著眼睫不出聲,在心裡和係統說:我覺得當賀蘭夫人,可能比走劇情簡單一點。
係統都快瘋了:【不行!】
謝延玉:為什麼?
係統被哽了一下,半天才出聲:【成仙的話,神仙的日子不比賀蘭夫人的日子好過嗎?】
謝延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迄今為止,她得到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她等價交換來的,她從未得到過命運的饋贈,不信天上能掉餡餅,至少不會掉到她這樣卑賤之人的身上,賀蘭危突然給她一個妻室的名分,她不信毫無代價,
她還是會繼續走劇情,但她要利用這點從係統那攫取更多利益。
她說:可你給我的劇情實在不太準。我有點懷疑,走完劇情真的能成仙嗎?
係統:【可能因為你一開始沒按照劇情……】
它又要拿它的蝴蝶效應說事,
謝延玉溫聲打斷:總要有點什麼東西證明吧?
係統沉默了一會,才說:【我能給你修為。在你走完劇情之前這段時間裡,隻要你能拿到手裡的東西,不管是靈玉還是法器,隻要裡麵有靈力,這些靈力都能被你吸收,轉化成你的修為。】
這邊謝延玉在和係統討價還價,
那一邊,賀蘭危看著她,等了一會兒,然後發現她又在走神了。
他按在她腰側的手收緊了一點:“謝延玉。”
謝延玉:“嗯?”
賀蘭危心裡驀地躥上來一股無名火,和身體裡那股火一起,朝著四肢百骸蔓延,頃刻間就燒起來了。他微微垂首,氣息落在她脖頸,低聲說:“隻有這一次機會。”
他說的是給她妻室名分的事。
這一年的她該是喜歡他的,沒名沒分也要和他發生些什麼,他原本不該恐慌,然而他還是拿出妻室的身份誘惑她,妄圖把她抓得再牢一點。她喜歡他,喜歡權勢富貴,他還擔心抓不住她嗎?
可是她的反應出乎意料,她在走神。
她怎麼能走神?
他這樣目下無塵的人,原來在慌不擇路時也會威脅旁人。
他虛虛埋首於她脖頸間,等候她的反應。
這句威脅好像確實有用,
謝延玉很快將注意力挪回他身上。
她抬手虛虛環住他的腰,指尖觸碰到他衣帶上綴著的玉佩,能感覺到玉中的靈力湧動,雖然不算多,但應當就和係統說的一樣,隻要她能拿到手,就能轉化成修為。
這是個相當不錯的能力。
她想了想,直接捏住了那枚玉佩,玉佩落入她掌心的瞬間,靈力就被她吸收進身體,然而她動作間,也扯到了他的衣帶。
衣帶突然被扯鬆了點,
賀蘭危指尖一抖。
莫名的,他突然回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到後來,她連看他一眼都嫌多餘,更遑論主動扯他衣帶。重生回來,她其實也並不主動,甚至還後悔給他下藥,他有些無法預料她的行為。眼下她卻主動扯他衣帶,他竟有種受寵若驚的錯覺,一晚上忽上忽下的心仿佛落到實處——
是了。
她應當還是喜歡他的。
他願意給她妻室的名分,這一世她會和他成親,不會再像上一世一樣和其他人掰扯不清,獨獨和他斷乾淨。
賀蘭危注視著她,呼吸變沉了些,按在她腰側的手陡然用力,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桌上。
他低頭親吻她,
然而吻還未落下,她就抬了抬手,按在他唇間。
賀蘭危頓了頓,
緊接著,
他感覺到她指尖動了下,然後他嘴裡被塞進一粒藥丸。
略微苦澀的味道在唇間彌散開來,
下一秒,
他聽見她說——
“我身份低微,配不上賀蘭夫人這名分,更何況今夜是我算計您,我問心有愧……
“這是情絲蠱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