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蕭容祁忍住心痛,示意綠竹將她攙扶起來,無奈道,“你當真不怪她?”
少女搖頭,手指攥著裙角,眼圈愈發紅了。
蕭容祁暗歎。
若是尋常女子,怎麼可能讓自己平白無故地被人冤枉。
更何況,他是太子,向來威嚴極甚,說一不二。
她完全可以當著眾人的麵,要他還她一個清白,可她卻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希望彆人因她而產生嫌隙。
“放心,孤會還你一個清白。”
說著,轉頭吩咐身邊的李忠,“吩咐仵作查驗屍體,看看是否是中毒。”
“是,殿下。”
李忠恭敬退下。
一時間,場上的氣氛無比凝重。
太子妃沈宜迎上太子的目光,隻感覺全身被一股寒意籠罩。
她微微顫抖著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怎麼開口。
最終,麵露委屈道,“殿下,臣妾並非故意針對懷昭妹妹,實屬悲傷難抑,一時情急才會”
她的聲音裡帶著絲隱忍。
蕭容祁聽著她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他自然是希望沈宜善良端莊一點,可她如今變成這樣,也都是因為他曾經對她的放縱和寵愛。
說到底,他也有錯。
蕭容祁眼神幽暗,垂下的眼眸中是深不可測的旋渦。
半個時辰後。
李忠邁著沉穩的腳步來到太子身邊。
“殿下!”他行了一禮,“仵作查驗過了,紫英實乃氣火攻心而亡,跟她臉上塗抹的藥膏並沒有關係。”
果然
蕭容祁睨了沈宜一眼,“太子妃如何說?”
沈宜聽聞此言,身子猛地一顫,連忙跪下。
隻是她輕顫的睫毛和緊握的手帕,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臣妾愚鈍,望殿下恕罪!”
蕭容祁睨她一眼,冷漠開口,“太子妃行事莽撞,即刻起禁足永和宮一月,在此期間,需罰抄宮規百遍,以儆效尤。”
此刻,太子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般敲在沈宜心上。
“殿下,臣妾不是故意的”
沈宜抬起頭,望向蕭容祁,眼中充滿乞求和不甘。
她是太子妃,是太子最在意的人,如今卻當著這麼多奴婢的麵,被下令禁足,那她顏麵何存?
“不是故意的?”蕭容祁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寒涼,“太子妃是不是應該好好反思一下,紫英為何會被關入柴房,又為何會氣火攻心而死?”
這句話,相當於直接給沈宜定了罪。
若不是她要懲戒紫英,紫英也不會死。
沈宜原本還想替自己辯解一番,可看著蕭容祁冷峻的麵容,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最後,恭敬應道,“是,臣妾知錯,臣妾定當好好反思。”
沈懷昭站在一旁,內心冷嗤。
就這?
雖然太子妃被禁足一個月,但她相信這隻不過是太子為了維護皇室顏麵,故意做給彆人看的罷了。
她始終還是太子妃。
而她要的,是真正動搖她的地位。
“殿下,此事因我而起,我願陪太子妃姐姐一起罰抄宮規。”沈懷昭抬起頭,聲音虛弱至極,仿若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還望殿下成全。”
蕭容祁聽著她的話,餘光瞥到那抹胎記,心下一沉,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是不是他的母後當年也是這般寬容善良?
蕭容祁自幼在宮廷中長大,早已深知後宮女子的權謀算計是何等心機複雜,他的母後,一生良善,唯獨沒有提防他人算計。
沈懷昭的出現讓他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一位賢良端莊,能助他料理後宮的女子,而不是如沈宜這般善妒心狠的太子妃。
“罷了,你若執意要陪太子妃罰抄,孤不會攔你,但此事到此為止,切莫再提。”
“是,殿下。”
蕭容祁一甩衣袖,離開永和宮。
“恭送太子殿下。”
裴珩也跟在太子身後離開。
一路上。
蕭容祁麵色陰沉。
裴珩卻如看好戲一般,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睨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翹,漫不經心道,“沒想到,今日替太子查案,還能趕上這一出好戲。”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太子殿下倒是明事理。”
蕭容祁一怔。
剛才怎麼把裴珩這茬給忘了?
世人皆傳裴珩殘酷無情,手段狠辣,但凡得罪他的人,皆下地獄,可他同他相處十餘載,深知他為人處事沉穩內斂,深藏不露,所以才請他來幫忙查案,卻不想讓對方看了這麼一出鬨劇。
此事若是傳到皇帝耳中,難免又是一頓訓斥。
裴珩似是看懂他的心思,不經意道,“此事不歸大理寺管轄,殿下無需擔憂,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那臣先告辭。”
蕭容祁心中煩悶,點頭。
隻是看著裴珩的背影消失在宮門外,隱隱覺得不安。
而離開永和宮的裴珩,並沒有直接回大理寺,而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
“沈二小姐!”
沈懷昭正準備回芳菲苑,突然被一個身形欣長,身著雪青官袍的男子攔住。
是裴珩。
她愣了一下。
說實話,饒是在現代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
但更意外的是,她沒想到裴珩會來找她。
當下隻能欠身行禮,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怯怯不安,“見過裴大人,不知裴大人找我所謂何事?”
少女聲音輕柔,仿若清風拂過臉頰,帶著絲絲縷縷的嬌柔。
若不是那日裴珩帶著手下追擊朝廷重犯,見過少女在無人時是多麼膽大冷血,恐怕此刻也要被她懦弱膽怯如小白兔的模樣騙到。
裴珩眯起眼,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緒,周身的氣壓卻莫名低了幾分,“沒想到,沈二小姐平日裡深居閨閣,下手竟如此狠辣。”
“那個毒,是你下的吧?”
他看出來了。
沈懷昭像是被他的話嚇到,眼睛眨了眨,看上去很是無助,“太子殿下已幫我證明清白,裴大人為何還要冤枉我?”
少女眼神清澈純真,顯得十分無辜。
裴珩卻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緩步靠近,俯身,在少女耳邊說了一句,“怎麼?敢做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