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愈發蒼白,身子微微顫抖,無力地跪伏在地上。
眼中蓄滿淚水,看上去是那樣的柔弱無辜。
“太子妃姐姐,求您相信我,昭兒真的沒有下毒”
兩個凶悍的婆子無視她的辯解,抓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起來,沈懷昭掙脫開她們的束縛,剛想跪下求情,結果腳步一個踉蹌,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小姐!”
綠竹撲上去,想要護住自家小姐。
但有人比她更快。
就在一瞬間,沈懷昭就覺得有人將手搭在她的腰間,一陣天旋地轉後,穩穩護住了她。
她抬起頭,對上那道視線,神情有一瞬間的怔愣。
男人身姿挺拔,一襲雪青官袍,勾勒出欣長身形,五官立體分明,墨發如緞,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渾身透露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慵懶。
大理寺卿,裴珩?!
大理寺執掌刑獄監察,對皇城內外諸般事宜都有提審之權,且龍影衛受其轄製,裴珩任大理寺卿一職,連皇帝都要忌憚他幾分。
太子為了查明真相,居然找了裴珩過來?
沈懷昭心中驚愕,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退開半步。
在場所有人見狀,也都倒吸一口冷氣。
不光是因為裴珩,而是裴珩的身旁,還有一道身影,那便是太子蕭容祁,他淡漠的視線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太子妃沈宜身上,聲音陰寒刺骨,“太子妃這是要動私刑?”
沈宜一驚,“殿下”
“參見太子殿下!”
幾個丫鬟婆子見狀,紛紛跪倒在地。
然而蕭容祁眼神幽暗,隻一秒便移開視線,望向身側的少女,隻見她神情無助,眼眶泛紅,一時間竟心痛無比。
若自己晚來一步,杖刑落在她身上,不知會被打成什麼樣。
從前他還沒覺得,今日親眼所見,他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妻子,竟然完全沒有半分太子妃的穩重和端莊。
沈懷昭是她親妹妹,哪怕犯了錯,她也不該用如此重的刑法。
她對她沒有半點憐惜。
太子妃沈宜愣在原地,剛想開口解釋,看到裴珩輕佻唇角,眉眼含著冷意,語氣漠然,“太子妃娘娘這般行事,莫不是已經抓到凶手?這麼看來,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那眼神,若有似無的落在沈懷昭身上。
意味不明。
沈懷昭低著頭,像隻怯懦的小白兔。
沈宜麵露微笑。
這個裴珩如今在朝野,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太子還受皇帝信任,他若較真起來,連皇帝都敢直諫,更彆說她這個太子妃。
她剛才一口咬定是沈懷昭下的毒,但其實並沒有證據。
如今裴珩陪太子一同前來,想必是要查明真相。
若沈懷昭是無辜的,豈不是顯得她是非不分,想到這,沈宜有些懊惱。
怎麼他偏偏這個時候過來,又偏偏撞見她要懲戒沈懷昭。
思及此,也顧不上什麼臉麵,當即笑著說,“懷昭妹妹犯了點小錯,本宮隻是施於小戒,讓裴大人見笑了。”
“小錯?”裴珩漫不經心道,“看太子妃這架勢,可不像是小錯,哪怕是大理寺定刑,也該有審案流程,濫用私刑可不行。”
大理寺,本就有對皇城內外諸多案件的裁定和審判權。
若是裴珩追責起來,她也難逃辭咎。
“這”沈宜麵露尷尬,“裴大人有所不知,紫英是本宮身邊的丫鬟,如今被人下毒殘害,本宮自然是要為她討個公道。”
“太子妃懷疑有人下毒,可有證據?”蕭容祁麵色陰冷,蹙眉問。
紫英死因蹊蹺。
且又是在被沈宜關入柴房期間。
為了查明真相,他特意找了裴珩過來,結果兩人剛到宣明殿,就聽太監李忠進來稟報,說太子妃懷疑沈懷昭下毒,要懲戒她。
他顧不上一切,直接衝了過來。
“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沈宜看到太子在眾人麵前質疑自己,內心宛如被澆了一盆冷水。
蕭容祁麵無表情,“太子妃憑什麼認定是她下的毒?”
“紫英被關入柴房後,並沒有接觸過任何人,唯一蹊蹺的是她臉上塗抹的膏藥,而此膏藥是懷昭妹妹的,不是她,還會有誰?”
然而就在此時,一名太醫匆匆趕來,俯在裴珩耳邊說了句什麼。
裴珩嘴角掛上一抹淺笑,淡淡開口,“太子妃娘娘篤定此膏藥有毒,可有查驗過?”
“沒有。”沈宜一臉無所謂地說道,“裴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當場查驗,若不是她下的毒,本宮自有定奪。”
“好。”
裴珩語氣淡淡,猶如平靜地湖麵不起一絲波瀾,直接朝身後招了招手。
一名太醫上前,接過藥膏。
很快。
“回大人,此藥藥性溫和,乃普通良方,並無任何毒素。”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這麼說來,真是太子妃冤枉沈姑娘了?
可剛才的時候,所有人都篤定是沈懷昭下的毒,太子妃要杖刑她,除了綠竹,沒有一個人為她求情。
她們都在等著看好戲。
裴珩淡淡瞥了眼沈宜,“太子妃娘娘,那現在你又該如何定奪?”
“這”
不,不可能!
沈宜萬萬沒想到,沈懷昭真是被冤枉的。
可就算紫英不是她殺的,勾引太子也是她親眼所見,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後慫恿,她哪來的膽子?
一旁的蕭容祁,冷冷地看著沈宜,似乎對她很失望,“太子妃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剛才說的,不是她還有誰?”
“上次冤枉蘇側妃,這次冤枉沈姑娘,那下次是不是要懷疑到孤頭上了?”
沈宜的臉色一陣紅一真白。
“臣妾,臣妾不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沈懷昭突然站出來,跪在太子蕭容祁的身前,輕聲開口,“太子殿下,是昭兒沒有解釋清楚,才讓太子妃姐姐誤會。”
“求殿下莫要為難姐姐。”
說著,抬起頭看著他,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斷往下掉。
裴珩看戲一般,眯了眯眼。
有意思。
那天在山腳下殺人的時候,可不像今日這般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