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幫她把尿盆拖了出來，又讓她坐在一個特製的凳子上。
老太太這副樣子了，尿尿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你轉過頭去，你不轉過頭去我不好意思。”
老太太紅著臉，薑晚趕緊起身走到外麵。
一會兒之後薑晚聽到悉悉索索脫褲子的聲音，接著是撒尿的水流聲。
聽聲音時間還挺長的，看樣子是憋的受不了了。
薑晚等她係好褲子之後才走上前來把她重新抱回到床上。
老太太的背後墊著一個枕頭，她就這麼半靠在床上。
薑晚幫她把凳子放回了原位，看到凳子上有尿液，還用抹布擦乾淨了。
之後她把尿盆推到了床底下，這才假裝很累的拉了張凳子坐下。
薑晚休息了一會兒才終於開口。
“奶奶，你這腿腳不方便，平時上廁所怎麼辦？家裡有兒女陪著嗎？”
薑晚假裝隨意問了兩句，老太太也沒設防，直接開口說道。
“哎，我就是個無兒無女的老太太，我什麼都沒有，要不是隔壁那孩子看我可憐，每天都來照顧我，我老太婆估計早就死了。”
薑晚一聽到隔壁那個孩子幾個字，就知道老太太肯定說的是那個醫生。
她故意裝作不知道繼續問道：“這麼說那人還挺好的，對奶奶你可真不錯。”
“不過我之前常聽說人不會無緣無故對彆人，一定是奶奶以前對他也很好，所以他才想著要報答你吧？”
薑晚這話說的非常隨意，基本上聽不出什麼問題。
老大大已經斷腿幾十年了，早就已經跟外界沒什麼接觸。
她雖然年紀大，但卻沒什麼歪心思。
她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純真，基本上是薑晚問什麼問題她就老實回答。
老太太沒有什麼心機，而且覺得幫了她的人也是好人，早就卸下了防備。
“哎，我都說了沒事的，那孩子卻一直記著。”
“不就是20多年前，我們一起在山上做事的時候遇上了山體崩塌，我為了救他，被滾落山崖的石頭砸斷了雙腿。”
“我們脫險之後他把我送到醫院，隻是可惜我的兩條腿傷的太重，醫生說不截肢的話會有生命危險。”
“當時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最終選擇了截肢。”
“沒想到因為這件事，這孩子突然去學醫了，說是想要替我調養身體。”
“卻沒想到等他長大之後學成歸來，我卻不幸得了腦癌。”
“後來他一邊上班一邊照顧我，我無兒無女，父母兄弟也相繼去世，現在隻剩下我一個孤寡老人。”
“要不是他的悉心照顧，我哪裡可能活到現在？”
“可能在幾年前我第一次發病的時候，直接就去世了吧。”
“說起來那孩子救了我幾次，每次都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搶救回來。”
“隻是我知道，有時候救一次少一次，我現在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
“現在我已經70多歲，我覺得我這輩子已經活夠了，什麼時候死了也算是解脫。”
“可是偏偏那孩子一直固執的要救我，我現在是死又死不掉，活又活不好，實在是痛苦至極。”
老太太已經很久沒跟人這樣深入的聊天了。
他們的村子非常偏僻，村子裡的人口已經不多了。
大多數人稍微有點能力就搬去了城市，隻因為那裡不管是生活還是上學都很方便。
剩下沒走的人，要不就是年紀大了，去了外麵沒有生存的能力。
要不就是戀舊，舍不得離開住了這麼多年的房子。
總之不管怎麼說年輕人都走光了，最後隻剩下一些老弱病殘。
而隔壁那孩子是個例外，不管村子裡的人怎麼變遷，他卻從來沒有離開過。
即便他後來有了穩定的工作，也能夠賺到不少的錢，他也沒想過離開。
因為在這個偏遠的山村有他最牽掛的人。
因為他以前是個沒人疼愛的孤兒，如果那次在山上被巨石砸中，估計真的就死了。
而且是死了之後沒人知道，死得悄無聲息的那一種。
現在他跟老太太雖然不是一家人，但卻早就親如一家。
他們互相扶持互相安慰，這才走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
張醫生因為她，這些年來也沒有娶妻生子。
他每天早出晚歸，但卻總會在有限的時間把老太太伺候的妥妥帖帖。
以前他去上班的時候會雇人給老太太送飯，會讓人給她打掃衛生，會讓人扶她去上廁所。
至於給老太太洗澡和穿衣服，這些事情一直以來都是他親力親為。
“奶奶，也許張醫生隻是舍不得你，也不想讓你離開他。”
“你是他的精神支柱，他也把你當做親媽看待。”
“就算是為了張醫生你也不能有這種消極的想法，必須要打起精神振作起來，這樣才能長命百歲。”
薑晚很會說話，老太太聽完之後高興的眉開眼笑。
笑完之後又紅了眼眶，她聲音哽咽著說道。
“我現在病得不輕，恐怕已經沒有下次了。”
“我能夠感覺得到，我的生命力正在飛速的流逝。”
“不管我吃的多好，也不管隔壁的孩子每天給我治療，終究是沒有用。”
“不過也沒關係，人老了就是要接受自己變老變醜，也要接受生命走到終點這個事實。”
薑晚跟老太太聊完之後才發現，這個老太太三觀挺正的。
隻是她沒想到三觀這麼正的老太太，教育出來的孩子竟然是有大問題的。
薑晚甚至在想，如果被老太太知道張醫生在外麵乾的這些缺德事，不知道心情會怎麼樣？
換做之前薑晚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刺激張醫生身邊的人。
她一直覺得作惡多端的人其實就是該死。
可是這老太太已經走到生命的儘頭，薑晚不想再讓她傷心難過。
不管怎麼樣給她留一些快樂的回憶，讓她就算死了也不會覺得痛苦。
“奶奶倒是看得很開，不像很多有錢人，明明得了絕症無藥可治，卻還要用彆人的命換自己的命，實在是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薑晚剛剛感歎了一句，外麵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你是誰？你在跟我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