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天的狗雜種,一次次侮辱本王!”
“蒙衡,蒙衡,本王會給你報仇,本王發誓要親手宰了他!!”
王府寢殿,二皇子披頭散發,恨意滔天。
王府長史蒙衡不止是王府管事,更是陪伴八年之久的心腹,就這樣慘死在榮國府。
“為什麼,本王是大乾天之子啊!蒼生萬民豈能容忍天家血脈被皇權惡犬所欺!!”
二皇子目眥欲裂,自己非但沒有洗刷屈辱,反而再被狠狠踩在臉上,這世道顛倒了嗎!
“殿下。”
兩個蟒袍太監走進寢殿,抑揚頓挫道:
“陛下口諭,讓你即刻覲見。”
“出去!”二皇子咆哮一聲。
傳旨太監恭敬執禮後離開。
二皇子在原地靜立了半盞茶時間,強行壓住失控的情緒,這才命令侍女給他更衣。
一刻鐘後,他身披蟒爪王袍,頭戴黑冠,坐上輦車。
抵達禦書房。
“父皇。”二皇子走著四方步,臉龐露出一抹謙卑的笑容。
景德帝端坐禦座,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緩緩起身後說道:
“過來。”
二皇子依言走出禦座旁邊。
景德帝陡然掄圓手臂,重重甩了過去,一巴掌力道十足。
嘭!
清脆的聲音響徹。
二皇子頭暈目眩,栽倒在地,嘴角滲出鮮血。
景德帝臉色陰沉,雷霆震怒道:
“逆子,你是要毀了朕的帝王聲譽嗎?東宮你皇祖父在盯著朕呢,滿朝文武都在看著朕,你倒是肆意妄為,你母後把你給寵壞了!!”
“賈家祖上對社稷有功,兩門國公爵位,你隨意羅織一個罪名喊打喊殺,你眼裡還有規矩嗎?”
二皇子眼眸通紅,嘶啞著嗓音道:
“父皇,姓賈的把蒙長史給擊斃了,倚仗權力濫殺無度,您何以掌摑兒臣?”
景德帝冷視著他,寒聲道:
“王府長史憑什麼闖入錦衣衛鎮撫使宅邸抓人?”
“朕隻知道,你昨天胡作非為,拘拿賈家族人,賈環已經忍讓,他沒有同你對抗,也沒有找晉王府麻煩,更沒有進皇城訴苦!”
“朕沒想到,你還得寸進尺,瘋癲的醜事敢做第二次?!”
”你該慶幸賈環對朕忠心耿耿,他若是東宮擁躉,有那位撐腰,你怕是大禍臨頭了!”
二皇子低頭慘笑,內心仇恨的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
景德帝怒拍禦案,語氣嚴厲道:
“親自前往賈家,登門致歉!”
“朕會派人盯著你,再敢恣意妄為,朕關你五年禁閉!”
二皇子迎上冷冽的眼神,渾渾噩噩地走出禦書房。
景德帝怒火漸消,搖頭歎息。
他難道不知道岐兒心裡憋屈?
儘管有錯在先,但堂堂嫡皇子顏麵儘失。
作為父皇,他想看看兒子的手段。
若真能逼得賈環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宣泄心頭憤恨,屆時自己從中調和,這事也就平息。
然而,失態之下卻是地痞流氓的下三濫手段,事事都在規矩之外,讓他失望至極!
身為帝王再不作出反應,既讓披肝瀝膽的鎮撫使寒心,也會在朝堂陷入浩大輿論,折損帝王顏麵!
殿外,二皇子臉頰猙獰,步伐紊亂,勉力站穩之後,屈辱讓他心如刀割。
恰好在不遠處,身披蟒袍的大皇子和幾個絕美公主正站在殿廊。
“二皇兄臉腫了,被父皇給打的?”平安公主眸光好奇。
大皇子負手而立,他的消息最是靈通,笑吟吟道:
“晉王府的管家都死在榮國府,皇弟真是丟儘臉麵。”
“以往還沉得住氣,一遇挫折,在整座天下暴露自己的不堪一麵。”
“賈鎮撫使何等人也?一路走來,雙手鮮血淋漓,身後白骨皚皚,哪個不是朝堂赫赫有名的大員?”
他的嗓音風輕雲淡,卻隱隱透著幸災樂禍。
“賈鎮撫使確實是奇人。“美貌絕倫的公主們輕點下巴。
尤其是北涼之事,北涼總督尉淵棄守關隘,彼時無論賈鎮撫使做什麼,他都身懷罪孽,他都要為北涼兵災承擔責任。
絕望之境,以最孤勇震撼的壯舉破局,無異於獨臂擎天,將膽魄和能力展現得淋漓儘致,瘋狂如尉淵最終也敗下陣來。
平安公主儀態高貴,臉蛋美到窒息,她抿唇輕語:
“大皇兄,以岐皇兄的性子,怕是不會就此認輸了。”
大皇子沉默不語。
論手段,薑岐在賈鎮撫使麵前就是玩物,隨便玩點計謀,都能讓晉王府陷入難堪。
但是,父皇太寵愛薑岐了,這種溺愛讓他嫉妒不已。
賈鎮撫使再是強勢霸道,終歸是天子親軍,是誓死捍衛皇權的忠誠鷹犬。
彆看薑岐醜態百出,但父皇是其最堅實的後盾,萬一真扳倒賈鎮撫使,彆管手段肮臟下作,屆時無儘光環加身,聲望一時鼎沸。
這一刻,大皇子不免有些擔憂。
萬一賈鎮撫使真被薑岐給製裁了,賈鎮撫使的履曆有多輝煌,事後薑岐的聲望就有多麼恐怖。
薑岐再是無能,父皇的恩寵就是最大的優勢。
……
午時,一輛華麗輦車駛進榮國府。
前方太監開路,賈母賈政在會客廳迎接,倆人惴惴不安。
“賈家男丁呢?”蟒袍太監低聲問。
老太太臉色難看。
蟒袍太監連忙說道:
“老太君,二皇子殿下奉陛下旨意,登門致歉。”
賈母長鬆一口氣,這才吩咐仆役嬤嬤
足有半個時辰,一具具木榻抬進會客廳,藥味濃鬱,各個麵如死灰,東府賈珍賈蓉最是淒慘,疼痛得低聲哀嚎,想到自己成了殘廢,眼裡流出不甘的淚水。
儀門傳來腳步聲。
“恭迎殿下!”
賈母賈政等人恭敬施禮。
二皇子麵色陰沉,強忍著滔天屈辱,他什麼都敢做,唯獨不敢忤逆父皇,他的一切都要依賴父皇!
“殿下……”
木榻上,賈寶玉等人起不來,艱難蠕動嘴唇。
二皇子視若無睹,接過供奉遞來的一千兩銀票,直接拍在桌上,沉聲道:
“本王失察,若是得罪之處,還請國公府海涵。”
“不敢。”王夫人趕緊擺手,她雖然埋怨二皇子殿下,但是人家畢竟是千金之軀。
“無妨,無妨……”
賈家男丁紛紛說道。
就在此時。
聽聞消息的賈環趕了過來,麵帶笑意地抱拳執禮:
“殿下。”
“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是來興師問罪,若是誠心致歉,態度誠懇一點,若是走個過場,賈家受了冤屈,還敢責怪殿下不成?”
氣氛陡然死寂。
二皇子瞳孔驟縮,他恨不能當場撕碎這狗雜種,親自啃噬狗雜種的肝臟骨血,方能宣泄接二連三的恥辱!
但他知道,父皇委派的閹人在盯著自己。
必須低頭隱忍,不斬掉此獠,他薑岐誓不為人!
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本王都要親手撕碎狗雜種,告訴整座天下,嫡皇子不可受辱!
二皇子深呼吸一口氣,走到賈赦麵前,屈下身子握住他殘缺手掌,誠懇致歉道:
“是本王被惡人蒙蔽心智,一時糊塗,請一定要原諒本王的過失。”
“我……我原諒。”賈赦想起昨夜夢魘,嚇得渾身顫抖。
二皇子接著走到賈寶玉跟前,麵上帶著笑容,眼底深處卻閃爍著極度的仇恨。
天潢貴胄,給低賤人致歉,委實荒謬可笑!
賈寶玉捕捉到那一絲怨毒,嚇得哭喪著臉,顧不上渾身疼痛,哀聲道:
“殿下身份尊貴,彆給在下致歉。”
“不,是本王的過錯。”二皇子眸光涼意森森。
賈寶玉悲痛欲絕,他真的不需要二皇子低頭道歉,彆看現在誠懇伏低,往後肯定有雷霆報複,受苦的還是我麒麟兒啊啊!
這狗畜生害苦了我!!!
這一瞬間,迎上殿下冰冷的眼神,賈寶玉真的有一種上吊自縊的衝動。
“原諒本王的魯莽之舉。”二皇子握住賈寶玉的手臂。
賈寶玉眼眶蓄滿淚水,重重點頭。
他知道自己被殿下記恨上了。
二皇子死死盯住賈寶玉,這才轉向寧國府賈珍賈蓉。
父子倆欲哭無淚,這一句致歉仿佛死神的鐮刀,他們根本承受不起。
賈環無意逗留,轉身離去。
遠處諸多前來探望的勳貴們交頭接耳,表情非常複雜,眼神還有濃烈的畏懼。
光明正大屠戮從四品的王府長史,殺了一乾刑部官吏,反倒平安無事。
而貴不可言的天家二皇子呢?
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咽,還得放低姿態,親自前來賈家道歉!
可想而知,賈氏賈環如今的能耐手腕,委實讓人驚駭不已。
……
那邊廂,賈環帶著安萱兒走到寧榮街上巷子裡,踏入一間昏暗的香燭鋪子。
裡麵坐著六個老人。
“拜見賈大人!”六位武林名宿恭敬抱拳。
早在去年,通過煙雨樓挑選,他們受雇於賈大人,心甘情願待在鋪子裡,畢竟每隔兩個月都能領取豐厚酬勞。
賈環注視著他們,沉聲道:
“若有賊人私闖府邸,無論是誰,殺無赦!”
“若是朝廷兵馬,你們先救走我的親眷,一切聽從安姑娘命令!”
六位頂尖高手神色堅定,擲地有聲道:
“遵命!”
賈環頷首,肅聲道:
“為我效勞,要什麼有什麼!!”
說罷帶著安萱兒離開。
薑岐是一條毫無底線的瘋狗,雖說現在應該會安分,但必須以防萬一,自己在乎的親眷有三長兩短,再將這條瘋狗碎屍萬段也無法彌補心中傷痛。
安排好一切,賈環回到麒麟房官署,召集一眾親信離開京師。
快馬加鞭,日夜疾馳,於第四天清晨趕到老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