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一覺睡到下午。
在晴雯香菱伺候下洗漱。
趙姨娘親自端來紅棗碧粳粥以及一碗雞湯,小聲說道:
“環兒,東府那爺倆被打殘了,郎中都無力醫治,往後都得瘸腿,大房賈赦隻剩六指,旁支兩位也落下殘疾。”
賈環低頭喝粥,不甚在意。
臨近傍晚,有人找上門來。
賈環換上紫蟒飛魚服,迅速走出府邸。
京師煙雨樓。
佝僂老人奉上香茗,笑著說道:
“賈大人,你要尋的九黎夫人在洛陽老君山,離三清殿不遠處隱居。”
賈環遞上一本武學秘笈,抱拳執禮:
“多謝貴樓!”
雖說掌握了詳細的相貌特征,但煙雨樓的情報網確實很強,不到兩天時間!
換做自己的麒麟房,最快也得十天。
不得不承認,底蘊差了太多,情報網需要一個據點接一個據點地鋪開,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精力以及時間。
離開煙雨樓,來到麒麟房官署。
賈環召來一眾親信,肅聲道:
“除顧樂師以外,另一位參與購置魔功的九黎夫人已現蹤跡,就在洛陽老君山,即刻隨我離京!”
“遵命!”眾人異口同聲,表情興奮。
揪出白蓮教的幕後金主鷓鴣天,一能立功擢升,二來這是謀反之罪,絕對能讓二皇子惶惶不可終日。
賈環沉思片刻,突然說道:
“這位二皇子已然喪失理智,避免其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咱們先行離京,暗中再悄悄回來。”
寧可多耽誤幾天,也要以防萬一!
“老大英明!”秀才立刻附和。
薑岐這狗東西恨欲瘋癲,什麼惡事都做得出來。
兩刻鐘後,一行上百騎駛出北鎮撫司衙門。
……
傍晚,晉王府。
大殿滿目狼藉,二皇子喝得醉醺醺的,一雙眼眸血紅而淩厲。
昨夜非但沒有宣泄屈辱,肩膀白白捅了一刀,今天還遭受禦史台彈劾,名聲一落千丈。
這讓他內心仇恨如烈火般瘋狂燃燒,自己是大乾天之子,憑什麼啊!!
王府長史步履匆忙,低聲稟報道:
“殿下,那狗雜種率領麒麟房的親信離開京師了,應是執行任務。”
二皇子臉色陰森,咬牙切齒道:
“繼續賄賂要挾刑部右侍郎,你親自帶著刑部官吏,登門緝捕狗雜種的生母,包括其府裡女眷,一個都彆逃脫,若賈政在榮國府裡,一並拘捕!”
“不在乎賈家男丁是吧?你親生母親,你也能做怵頭鱉麼?!”
王府長史這回調查清楚了,小心翼翼道:
“殿下,趙氏不僅是朝廷二品誥命,還擁有一枚丹書鐵券。”
二皇子死死盯著他,幾乎是肺裡吼出一句話:
“本王管不著了!她身份再高,能高過本王?”
“本王受儘屈辱,要讓她生不如死,必須逼得那狗雜種殺進大牢!”
“這大乾天下都是我薑家的,本王犯再大的錯誤,父皇也不會殺了本王!本王必須將恥辱百倍奉還,否則日夜淪為坊間笑柄!”
“立刻去辦!”
王府長史重重點頭,迅速離開。
……
翌日清晨。
王夫人院子裡。
賴大嚇得六神無主,跌跌撞撞跑進大廳,顫聲道:
“刑部官丁又……又來了,又來了!!”
閣間裡,王夫人手腕抖動,臉頰無比蒼白。
身旁軟榻,賈寶玉渾身都是淤青傷痕,手臂斷裂不知能不能痊愈,聽到這話劇烈顫抖,眼裡滿是恐懼。
他大聲哭嚎道:
“冤枉,冤枉啊,再進一回牢房,我肯定要死了!”
“冤有頭債有主,殿下你去報複那畜生啊……”
賈寶玉淚如泉湧,恍惚間看到榮國府舉辦葬禮,自己躺進棺材裡,漫天紙錢飄舞。
“有太上皇旨意,殿下還要發瘋嗎?”王夫人歇斯底裡,突然死死抱住寶玉,誰也不能帶走她的麒麟兒。
賴大悄悄離開,過了許久才折返回來,慶幸道:
“都去那廝宅院了,看來皇子殿下醒悟過來,知道該抓誰了。”
“當真?”王夫人雙眸圓睜,蒼白的臉頰露出一絲喜色。
那些賤婦進了刑部非死即殘!
“千真萬確!”賴大鏗鏘有力。
“寶玉,我去去就回。”王夫人手裡撚著佛珠,疾步離開。
“抬我去!”
“抬我去!!”
賈寶玉傷得動都動不了,情緒卻非常激動。
他恨二皇子殿下嗎?
恨!
卻沒有那麼怨恨。
畢竟人家是皇嫡子,與生俱來的尊貴,身體流淌著至高無上的血脈。
自己隻是國公府嫡子,身份低了幾等,被欺負也隻能咽下這口氣。
他最最痛恨的永遠是卑賤的畜生,給賈家惹禍,連累麒麟兒險些慘死。
他要親眼看著這群賤人被官丁拘捕,仇人受苦受難,他心裡才能好過啊!!
“叫人!”王夫人吩咐。
片刻,四個奴仆將寶二爺搬到木板,抬出院子。
賈寶玉渾身疼痛,大汗淋漓,可眼神卻格外期待。
幾十個官兵圍堵宅院,為首的王府長史及刑部官吏踏步向前,義正辭嚴道:
“經目擊者指認,王府失竊案的凶手應該是一位女子,且出自鎮撫使府裡,諸位請配合調查。”
說罷掏出一張刑部公函。
一切都不符合規矩,但殿下已然不計後果,必須狠厲報複,讓姓賈的雜種承受萬般痛苦!
刹那間,眾姝如遭雷擊,絕美的臉頰露出幾分恐慌之色,趙姨娘強行遏製恐懼的心緒,正要邁步到院前說理。
安萱兒拉住她,低聲道:
“有我在。”
她答應了賈環,一定會保護家裡人。
“滾出來,否則就是拒捕!”王府長史加重語調。
王熙鳳最是冷靜,美豔絕倫的臉蛋滿是凝重之色,壓低聲音說:
“安姑娘,你會武藝,都靠你了。”
“平兒,你從後院溜走,讓小廝快馬加鞭前往錦衣衛衙門!”
王府長史怒火中燒,命令道:
“強闖拘人!”
不遠處的王夫人緊攥佛珠,木榻上的賈寶玉呼吸急促,昨晚的黑暗痛苦,報應終於降臨到罪魁禍首身上了。
可惜姓薛的姓林的,臉蛋嬌嫩貌美如花,進了大牢該是何等淒慘?
要怪就怪你們跟錯了人,這是自食惡果!!
“彆怕。”
宅子裡,林黛玉手心冰冷,心跳極快,還不忘安慰紫鵑雪雁。
官兵進入院子,絕望恐慌的氛圍蔓延開來。
千鈞一發之際,榮國府仆役丫鬟們突然齊刷刷轉頭。
一道紫蟒身影帶著數十位錦衣衛踏步而來。
周遭陡然死寂無聲。
王府長史麵色震怖,呆愣在原地渾身僵硬。
他竟然沒離京?!
賈環一言不發,平靜地走回家裡。
眾姝緊繃的心弦徹底鬆開,恐懼感蕩然無存,當他的現在刹那間,她們就有了依靠。
刑部官吏汗毛倒豎,低著頭不敢言語。
王府長史信誓旦旦說鎮撫使已經離京,否則他們不敢親自拘人。
“拿筆紙來。”賈環輕言。
王熙鳳展露笑顏,擺動著豐腴身姿,回暖閣拿來狼毫筆和宣紙。
賈環撰寫幾行字,戳下官印,溫聲道:
“你們回屋吧。”
除安萱兒以外,大家都依言進去暖閣。
沉默到窒息的氣氛中,賈環走到王府長史麵前,語調森然道:
“錦衣衛的調查公函,去詔獄走一遭吧。”
王府長史脊骨發寒,一動不動。
嘭!
一掌拍來。
王府長史瞳孔驟縮,直挺挺倒在地上,脖頸都斷裂了,當場殞命。
賈環麵無表情:
“這就是拒捕的下場。”
霎時,榮國府眾人噤若寒蟬。
那可是王府長史,不止是二皇子殿下的絕對心腹,更是王府的管事,還是朝廷從四品官職!
就這樣被殺死了??
賈環厲聲道:
“公然拒捕,都宰了,拖到那邊去,彆臟了院子!”
“遵命!”秀才雙鞭等人行動果斷。
闖入鎮撫使宅子裡抓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這下老大徹底占理!!
極遠處,一個個官吏被繡春刀給抹去脖子,錦衣衛們抬走屍體,還不忘清理血跡。
木榻上的賈寶玉臉龐顫抖,眼角又滑落幾顆淚水,身體傳來劇烈的疼痛遠遠比不過失望帶來的憤怒感!
畜生啊!昨天明明有能力救我,你為什麼六親不認,讓我差點死在刑部監牢!!
看著霸道無雙的環三爺,榮國府眾人心裡頭五味雜陳。
前後兩天,同樣一批人上門拘捕,下場截然不同。
赦大爺珍大爺寶二爺他們殘廢,被打得傷痕累累,在床上都爬不起來了。
而趙太太鳳管家她們呢,連門檻都沒出去,那些囂張跋扈的官丁,各個都下陰曹地府了。
這便是環三爺的權勢!
從今往後更要敬畏趙太太鳳管家!!
賈母看著這一幕,也是唉聲歎氣。
賈環注視著秀才雙鞭,厲聲道:
“把屍體丟到亂葬崗,我立刻進宮麵見陛下!”
“是!”二人領命。
一眾錦衣衛浩浩蕩蕩離開。
趙姨娘滿頭珠翠,儀態端莊地走出來,享受著府裡人的崇拜和敬畏。
這就是她的環兒,她今生最大的榮耀,就是生了這麼一個兒子,讓她風風光光!
……
紫禁城,禦書房。
“宣!”
俄頃,賈環趨步而入。
景德帝端坐禦座,緊緊注視著他。
“陛下聖躬安。”賈環先是恭敬執禮,隨後直敘來意:
“就在剛才,二皇子殿下授意王府長史及刑部官吏,強闖微臣私宅,扣上莫須有罪名欲帶走微臣母親及親眷。”
景德帝臉龐緊繃,眼眸迸射出憤怒的火光。
賈環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昨天,殿下僭越無禮,抓了賈家族人!”
“那是微臣的血親,更有微臣的手足兄弟!”
“微臣忍了,殿下千金之軀,對微臣有誤會心生怨恨,微臣身為錦衣衛鎮撫使,強忍痛苦後退一步。”
“陛下,可一不可二啊,殿下繼續胡作非為,朝野將掀起滔天輿論!有損陛下名譽聲望!”
景德帝神情震怒,昨天之事,他已警告岐兒,沒想到繼續恣意妄為,天潢貴胄儼然成了地痞流氓!
擅自勾結刑部,在權力中樞跟一個瘋子一樣!
“賈環,昨夜你沒有動作,朕很欣慰。”景德帝安撫了一句,接著說道:
“朕會處置晉王,不會再有下一次。”
“你先退下。”
“臣告退。”賈環彎腰執禮,慢步離開。
再有下一回,他要殺進王府提腦袋了!
白蓮教幕後金主鷓鴣天一案,必須將薑岐扯進來,牽扯謀反,太子皇子都沒用!
禦書房內,景德帝臉色鐵青,厲聲道:
“宣旨,讓薑岐給朕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