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麒麟房官署,沿著石階而下,卻在轉角處碰到熟悉的老人。
一身紫蟒,兩鬢發絲微揚,正是五大鎮撫使之一的徐鎮撫使徐靜春。
腰間六條麒麟紋。
依照位次,他在鎮撫使裡麵排名第二。
“徐大人。”
賈環抱拳行禮。
徐鎮撫使側身回避,肅聲道:
“此稱呼不合適。”
賈環卻執意如此,笑著說道:
“上回戴閹狗之事,若非徐大人出手援助,我已痛失手下,還有司禮監解圍之恩。”
“都是同僚。”徐鎮撫使擺手,隨即注視著他:
“你可是要覲見陛下?”
賈環頷首。
身為鎮撫使,肯定知道那紙公函。
麾下隻有七千錦衣衛,完全不可接受!!
徐鎮撫使沉默片刻,立於憑欄眺望,善意提醒道:
“你可知江大人的具體用意?”
賈環笑了笑,坦然道:
“隻要我去找了陛下,在錦衣衛內部和皇城中樞看來,是我賈環不服從指揮使大人的調度,蓋了璽印板上釘釘了,還要越過上司直接找皇帝,未免顯得狂妄。”
徐鎮撫使由衷讚賞。
這位年輕同僚確實可怕,辦事能力極強,心思也很通透。
“既知如此,何必再求見皇帝呢?”徐鎮撫使低聲勸言:
“落得個不服從指揮使命令的罵名,總歸對己身不利。”
賈環麵色如常,輕笑道:
“利或不利,都是為社稷效忠。”
他肯定要爭,無論紫蟒多少條麒麟紋,都是隻有一萬名手下,不會因為多加麒麟紋而增加手下。
所以他必須拿到本該屬於自己的!
徐鎮撫使沒再多言,末了壓低聲音道:
“江大人針對你,應該有太上皇的授意。”
江指揮使最為人稱道的地方,他既是太上皇親手栽培的重臣,又是當今陛下信賴至極的股肱,在皇權之下穩如泰山。
至於另一個原因,大抵是忌憚。
徐靜春很不認可江大人的舉措,但也能夠理解。
賈鎮撫使年輕氣盛,野心勃勃,上升之路非常恐怖,坐在那個位置上,忌憚提防是人性使然。
“有時間陪我和歐陽一起喝酒。”
徐鎮撫使丟下這句話,慢悠悠離開。
賈環目送他走遠,隨即前往皇城。
紫禁城。
來到內廷掏出紫玉蟒龍腰牌,不需要召見旨意,在小黃門的領路中,賈環站在禦書房外等候。
“進來。”
賈環走進禦書房,恭敬施禮道:
“陛下聖躬安。”
“朕安。”景德帝放下狼毫筆,笑著說:
”坐吧,給賈愛卿沏茶。”
片刻,老太監端來一杯香味四溢的茶茗。
賈環捧著茶杯,直言不諱道:
“陛下,臣麒麟房隻有七千名錦衣衛。”
景德帝揉了揉太陽穴,溫聲道:
“江無淵跟朕說了,錦衣衛衙門人手不夠充裕,再行招募之後,調入麒麟房衛所。”
賈環略默,恭敬道:
“陛下,臣一心為皇權鏟除奸佞,以往時常感慨手底下人手不足,原以為擢升鎮撫使總算能和錦衣衛前輩一樣。”
說著突然笑了:
“陛下,臣這隻能算大半個鎮撫使。”
景德帝也被這句話給逗笑了,不過他聽出了賈環言語中的委屈。
那次養心殿用膳,自己金口玉言,隻要一心為國必鼎力支持,確實不能讓功勳重臣在這樁事受到委屈。
景德帝站起身來,擲地有聲道:
“朕讓江無淵無論如何都要給麒麟房補足一萬個錦衣衛!”
賈環即刻起身執禮:
“多謝陛下!”
而後畢恭畢敬道:
“那微臣告退了。”
“去吧。”景德帝頷首。
賈環緩步離開禦書房。
……
傍晚散衙之前。
江鎮撫使來到麒麟房官署,笑著遞上一紙公函:
“陛下申令,老夫是緊急抽調資深千戶手底下的精銳充入你的衛所。”
賈環抱拳執禮:
“有勞江大人了。”
說罷接過公函。
江指揮使又叮囑了兩句,背著手離開,他威嚴的臉龐始終懸掛笑容。
這次臣服考驗,賈鎮撫使無疑對他這位錦衣衛掌舵者不夠服從。
官署裡,賈環抿一口茶。
沒有皇帝的決斷,誰也無法處置鎮撫使,所以他不擔心跟江老東西鬨僵。
“老大,這位氣場更真夠恐怖。”秀才由衷感歎。
無論是久居高位的威嚴還是渾厚逼人的氣息,近在咫尺都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有何恐怖?不都是血肉之軀!”賈環不以為意。
被老大的自信感染,秀才滿臉笑意道:
“若老大有朝一日取而代之,再讓天下人見識一下新任指揮使的氣場!”
賈環笑罵道:
“腳踏實地,一步步走好。”
兩人封印案卷,關好衙署大門,就準備回家。
“老大!”
鐵掌疾步而來,低聲稟報道:
“煙雨樓京師分樓的管事,有事找您。”
……
夜裡。
賈環走進煙雨樓小巷,見到了佝僂老人。
“何事?”賈環開門見山。
佝僂老人笑著抱拳:
“恭賀賈大人擢升鎮撫使。”
“謝謝。”賈環頷首。
佝僂老人也不繞圈子,先是感激道:
“那天賈大人派親信送來了三本頂級武學……”
賈環抬手打斷:
“感謝貴樓及時告知隱秘,隻是酬勞而已。”
佝僂老人笑言:
“酬勞太高太高了。”
“為了回報,昨夜煙雨樓得到一樁隱秘消息,老夫便想知會賈大人。”
“昨天申時末,白蓮教兩位副教主出現在津門,又迅速消失。”
賈環霍然起身。
倘若隻要一個副教主,以他現在的地位,還真不一定在意,可同時出現兩位,稱得上一樁功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