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中途又返回去了,演習結束後,整個演習的數據都要他來彙總。
用高誠的話來說,人才都是很累的。
這麼一個士官現在變成了軍官,史今已經徹底的融入了部隊的大家庭中。
在第二天清晨,高誠的偵察營開始收拾裝備出發。
成才一大早起來,隻是他嘴角的笑容說明了,昨晚跟封於修的洽談是滿意的。
“三多啊,六一在老a還好吧?他的腿不要緊了吧?”
成才在被拋棄又拋棄後,內心也終於打算找回戰友之間的情誼。
封於修認真的盯著成才的眼神,發現這不是再一次的偽裝跟虛偽後,“還成,估計明年就可以轉軍官了。”
聽到軍官兩個字,成才眼神出現了一絲的異色。
軍官。
說是一級軍士長很罕見,可少尉軍官永遠都是首長。
當兵,你就算混成了一級軍士長,那也是兵。
兵王跟軍官是兩個概念的。
首長跟士兵之間的聯係。
要是伍六一混成了軍官,他成才就得站得筆直的敬禮。
封於修平淡的看了這個家夥,轉身打算離開了。
本來打算去廣州跟那個老東西會會的,可出了老a的大門,坐上了火車就不對勁。
從大門出來到了現在,一路上都是被安排好的。
他的接下來的路線要麼就是繼續被教育,要麼就是回到老a。
隻是,封於修已經自己想清楚了這件事。
所以,他打算繼續回去老a。
袁朗也說了,如果他決定回來了,那麼他就跟封於修一起去做一件大事。
這個大事他是很感興趣的。
“成才呢,你就暫時的在草原五班待著,心態轉變了,以後大有前途,至於想去老a。按理來說,被淘汰的人是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的,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次推薦的機會。”
高誠的話讓成才眼睛都亮了,“連長……”
“彆,這是你自己能力換來的,你要是那種頹兵,我就算推薦上去了,也不會被集團軍選中。”高誠是見不得彆人瞎感動的。
“至於許三多……我就不說了,你已經成為了正兒八經的兵王了,以後的路怎麼走,如何走,你就自己去探索去。”
對於鋼七連這兩個種子級彆的兵,高誠也算是最後拉了一把了。
這個連長總是對於兵很照顧。
“許三多,我正好要回營,順路送送你。”
封於修點了點頭跟著高誠坐上了車。
就在車發動機轟鳴的時候,從草原五班衝出來了一個士兵。
“等一下,許三多的電話!”
高誠笑了起來,“看來你這個隊長是生怕你跑了啊,這才幾天就打電話過來了。”
說著,高誠走下車去接電話。
成才羨慕的看著封於修,“三多啊,能進入老a都是兵王,能夠讓隊長都念叨的,你現在可是隊長的大紅人啊,彆忘了我的事啊。”
但很快,高誠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的走了出來。
他就站在老馬修築的道路上,也不前進,也不後退。
就那樣站著,臉色難看沒有了一絲的血色。
就連成才也看見了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了這是?”
成才眨了眨眼走上前站在高誠麵前仔細的問著什麼。
短短的幾秒鐘後,成才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封於修。
封於修眯了眯眼睛。
高誠站在了近乎於十分鐘後,在甘小寧跟馬小帥的催促下這才深吸一口氣走了過來。
“三多啊,這世間的事都是變幻莫測的,有些事經常不出意外的發生。”
“白鐵軍看起來不起眼吧?現在可是集團軍排的上號的野戰救護衛生員,就連師長都聽說過他的名字。”
“連長,直接說吧,什麼事?是不是老a來的?還是我上次越過界限的處分下來了?”
封於修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他私自闖入界外,一炮蒸發了一個雇傭兵。
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上頭怎麼判定了。
高誠沉默了片刻,抬起頭,“許三多,你爹出事了。電話是從老a打過來的不錯,伍六一回家探親,發現你家裡出事了。”
封於修突然想起了許百順,這個名義上的爹。
事實上,當袁朗給他放假一個月後,他的腦海中根本沒有冒出去下榕樹村的想法。
他跟許百順一家子總是這麼的彆扭。
不過,許百順一家子包括許二和,對於他來說,其實挺不錯的。
有著家裡人的照顧跟親情。
封於修平靜的問道:“我家出什麼事了?”
高誠開口,“你爹入獄了,袁朗問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封於修看著高誠,“出什麼事了?又被人打了?”
高誠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現在就是關起來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你回去看看吧。許三多,還是那件事,做事不要衝動,你現在是當兵的。”
封於修咧開嘴,“好。”
可這幅笑容讓高誠內心沉底了。
這小子的表情那是根本不可能回去好好的處理事情了。
每理他都要找出一個道理來,如果許百順是沒有道理的被關起來了。
高誠內心突然湧現出一股子憤怒。
這麼一個好兵,好不容易轉念了思想,現在卻麵對這麼個抉擇。
成才連忙開口,“三多啊,你先彆急,我跟我爹打個電話,讓他先在村裡活動活動,幫幫你家。”
封於修沒有說話。
可就是這幅樣子讓所有人都內心沉甸甸的。
這個兵好不容易像個兵了,現在又要麵對這些現實。
成才苦澀的歎了口氣,“我爹起碼是村長,興許他能認識點人……也許也許……”
“彆想了三多,許老伯那個人,就是嘴上喜歡說,能有什麼大事呢。”
高誠特意讓馬小帥跟甘小寧開車,“許三多,出發吧。”
草原上的車開的很快,這麼荒蕪的地方,閉著眼睛開都不會遇到人。
甘小寧想要說點什麼可最終還是沉默了。
家事,最難以上帝視角的勸說被人了。
陌生人根本無法感同身受。
車票早已經打點好了,這次的長途是一個臥鋪。
也許是這些戰友想要讓封於修好好的回到家。
列車一路上沒有任何的意外,封於修麵無表情的躺在床上睡覺。
到了第二天到了目的地。
下了車站後,望著眼前跟幾年前已經天翻地覆的車站有些怔住了。
這才短短的幾年內,已經從舊時代的建築修築成了新時代的特色。
走出車站,第一次入伍參軍的時候,這裡是人聲鼎沸的喧嘩街道。
現在變成了高聳的大樓和廣場。
這個時代悄無聲息的開始飛速前進。
周圍的音像店播放著: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的歌曲。
封於修站了許久,轉身坐上了公交車。
這座城市距離他家還有三個小時的路程。
一路上的道路依舊是沙塵卷起,湛藍色的天空,灼熱的大日照耀。
99年的農村依舊是充斥著大革命後的布局。
最多的就是扛著鋤頭的農民跟炊煙渺渺下的煙囪管。
大黃狗跟赤腳開襠褲的小孩子是這個時代的標配。
上次甘小寧跟馬小帥兩人將封於修的一等功的牌匾送了回來。
因此,縣上的領導特意從山腳修了一條通往下榕樹跟上榕樹村的水泥路。
這路比縣城的主道都要寬,封於修也避免了徒步上山的時間。
不是農忙,水稻田裡清清閒閒的沒個人,透著綠色,但就連這雞犬相聞的小村裡也有了些改變,進村口第一家,便是叫個“擁軍便民大商城”的小賣部,這狗屁不通的名字讓封於修著實多看了幾眼,然後走了過去。
這個年代的人的審美就是這樣的接地氣。
剛才也沒個人影的店老板,從門裡一下紮了出來,忽然就驚奇地拖住了封於修的手。
“是許三多吧?可不是許三多嘛,我剛才從門後還打算多瞧你一會呢,看你身子板正的,我以為是我家成才回來了呢。”
村長做賊一樣的拉著封於修走了進來,轉身關上了大門。
“哎,娃啊,你回來的不是時候啊。對了我家成才好著沒有?”村長連忙開口問道。
封於修點了點頭,“很好。”
村長頓時有些生氣,“這兒子,老說做成了什麼就回來,再做好了什麼就回來。你做成個天又咋樣?你做成個天還是我兒子!等你把爹忘了再回來,你做成個天又管啥用?”
“再不過來,等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出意外嗝屁了,到時候他有錢了當官了,爹都沒有了,還拚搏那些東西有什麼用呢。”
“回來一趟能耽擱他多久啊。”
封於修聽著成才爹的抱怨。
村長歎了口氣望著封於修,“娃啊,前天下榕樹村那個成才來了一趟,說打電話給部隊。我說,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你把那個娃叫回來有什麼用呢。”
“他說了,如果不跟你說,會出大事的,那就真的了不得了。”
封於修盯著村長,“我……家發生什麼事了?”
村長歎了口氣,“你爹自從你的匾額掛在門口,那個得意的樣子啊,成天說要賺大錢,要給三個兒子弄個好日子,讓你退伍回來可以住高樓,找個好老婆。”
“所以飄了唄。”
外麵突然有人敲著玻璃櫃,“買煙!”
村長頓了頓,你先等著。
封於修挑了挑眉頭,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要那個啊?”村長低著頭說道。
“來一盒白石萬寶。”外麵人的聲音不耐煩的喊道。
村長低著頭拿了一盒煙,“不是說你,我們農村人抽這個煙做什麼,這兩條我都是特意進來弄個門麵的,一條一百多,你還是這麼的燒錢。你爹都進去了……也不說節省點。”
許二和冷笑一聲,“我爹進去了,也不差我這一盒煙。”
門簾被揭開,村長臉色大變,卻來不及了。
許二和跟封於修兩人對視了起來。
“三呆子!你怎麼……你怎麼來了,我還真的認不出你來了。”
封於修平靜的開口,“說家裡出事了,我回來看看。”
許二和怔了怔,扔了一把錢轉身就走。
封於修見狀跟了上去。
村長心不在焉的收起錢,歎了口氣,“作孽啊。”
——
許二和站在外麵的山坡上點了一根煙,臉色陰沉的抽了起來。
“是你的戰友給你打電話了吧,我讓他彆,他說一定要讓你知道。這幾天天天來,我能有什麼事。”
許二和歎了口氣,“你看起了精乾了,不在像之前那樣的弱不經風了。這幾年我們三個在家裡享福,我一個人已經花了三四十萬了,爹更是天天去找第二春了。其實讓你去當兵,就是去受苦了。”
封於修開口問道,“家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村裡隔幾戶便有兩三層的樓房崛起,這使這村落不再像個村落而有點像個小鎮了。
許二和的傲慢,都使同村人好奇而不搭話,隻遠遠地看著。
“我這麼告訴你行嗎?這事賴我,我想讓爸掙點錢,介紹他個合夥人,收咱家鄉這些個山貨。沒曾想那王八蛋靠不住,跟爸簽了約,一卷啟動資金,跑沒影了。我再見他非活剮了他不行。”
封於修皺起眉頭,“這最多是合作生意,怎麼進監獄了?”
許二和冷笑一聲,“爸糊塗,我一瞧那合同擬的,他不知咋整的是個承擔人。沒掙過錢的人就這樣,一看能掙點錢啥也不顧,到了把自己裝進去。”
“你說說,他一個農村,大字都不識幾個,我們就安安穩穩的賺點挖礦的錢,足夠成了土豪了,非要去做什麼富豪,說土豪太土了。”
封於修開口,“經濟糾紛,還錢不就行了?這幾年你一個人都花了三四十萬了,欠多少?”
許二和揮了揮手,“十二萬,要麼還錢,要麼在監獄蹲一年。兩個選擇。”
“你沒錢了?”封於修一看許二和的模樣就知道他揮霍了,窮人就是這樣,錢怎麼來的都不知道,去的也就是那麼的突然。
許二和搖了搖頭,“做生意哪有現金,而且這件事我覺得沒有這麼簡單,那個老板跑路後,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群人,說是爸欠了他們的錢,這幾天一直來上門騷擾。”
許二和扔掉了煙頭,望著遠處的山巒,“我想替爸在裡邊蹲著,爸不讓,爸說你在外邊還能想想辦法,你比我能掙。”
二和苦笑著:“就是爸讓法院也不讓。我想借錢,可人都是拿個幾百萬做生意不難,借個一萬都掏他心窩子。我現在天天打聽騙咱爸那王八蛋的住址,找著了就揣把刀過去他害咱爸,我陪他玩。”
封於修眯了眯眼睛,“那個老板叫什麼,地址總有?”
“有是有,就是太遠了,我沒時間去,這種老賴肯定不回去的。找到他的家我覺得也沒啥用。”
“算是吃虧就是福了。”
“誰跟你說的吃虧是福的?隻有廢物,沒本事的人才會天天念叨吃虧是福。”
封於修冷笑的說著。
許二和愣了愣,上下打量著封於修,“這好像不是你說的話,果然出去一趟,人也變了,不是以前那樣的窩囊廢的模樣了。”
“走吧,先回去吧。”
家裡的暮色很重。
許一樂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年黃碟看多了,整個人蒼老了很多。
那副模樣天生就是一個守村人的愚鈍跟茫然。
“三多你回來了啊?”許一樂驚喜的望著封於修笑道。
“嗯。”封於修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許百順老婆懷孕的時候感冒藥吃多了,許一樂都三十多了,還是這麼一個愚鈍的模樣。
就算是許百順這幾年的土豪的家庭,都沒有將許一樂的氣質養出來。
經常讓人懷疑,是不是當年把許一樂給扔廢棄醫療垃圾桶了,把胎盤給養大了。
要不,怎麼一個人能唐成這個樣子。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許一樂依舊眼睛盯著桌上的香煙,“我出去遛遛彎啊。”
許二和看著自己剛剛買的煙被順走了,也沒有發怒。
許二和橫了他一眼:“這不跟三弟正琢磨嗎?你走什麼?”
“你們琢磨唄。這事我沒輒。”許一樂也真說得出做得到,往門口便走,瞧二和神色是終於停了下來,便蹲在房門口抽煙。
許二和火了:“瞧瞧你這德行!三兄弟就你在家陪著爸,硬生生的把爸陪到蹲大牢!你還一句你沒輒就完了事!”
許一樂不慍不火,就那一句我是沒輒。
你有錢有辦法,你有輒。
就算咱仨一人湊四萬我也沒那錢……
許二和氣得跳將起來,那架勢是要出去追打,“老三當了四年兵你好意思讓他掏四萬?你蓋房子娶媳婦你敢說你沒四萬?”
“三個兄弟,一個人掏四萬,爹不就可以出來了嗎?你老婆就是因為這樣,才跟你離婚的。”
許一樂硬著脖子,“我就沒錢,要不你打我一頓。”
許二和反手抄起了一根木棍就衝了上去,看那個架勢是真的打算掄圓了砸下去。
封於修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許二和。
“都行了,打架能有什麼用。”封於修按下許二和,“老大,你先出去轉轉。”
許一樂聳了聳肩膀咬著煙走了出去。
許二和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許一樂的背影,“你看看,哪有像個大哥的樣子,就是個行走的胎盤!還是個人嗎他!”
封於修放開許二和坐在了院子裡的凳子上。
夜幕低垂了下來,許二和坐在小院的桌椅邊盯著遠處的大門,“靠,老爹這破事,老大那破事,就那兩個臭錢。”
原本五保戶的家現在被修的很富,東邊的廂房,西邊的二樓。
許二和說道:“看見沒有,三個大房子,我們三個一個人間,家具都辦的整整齊齊,就是人都不在了。錢花了一個乾乾淨淨的,一點都沒有留下。”
“這幾天那群要賬的混子天天過來,我就一句話,錢沒有,人在監獄裡麵。今天我已經決定了,就那把菜刀站在門口等著他們,要是還打算過來砸我們的家,我就跟他們拚了!”
封於修平靜的問道:“這群人打你們了嗎?”
許二和愣了愣,突然笑道:“你還不了解二哥我嗎?哪有我吃虧的。”
砰!
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許二和,你他媽的今晚必須還錢,昨天是沒有打服你啊?說好的還錢呢!要不然老子們把你家給砸了!”
門外七八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站著,有拎著木棍的,還有拎著油漆的。
許二和臉色大變。
封於修緩緩的抬起頭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