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臣打開門一看,門外果然是姚振江。
“出什麼事了?”傅景臣看著他滿臉著急,開口問道。
姚振江說道:“臣哥,我媳婦大半夜的要生了,我爸今個下午進公社開會去了,還沒回來。”
“咱們石碾子大隊的接生婆前些日子摔斷了腿,要人抬過來才行。”
至少要四個人,才能把人放在架子上抬過來,現在姚家湊不齊四個男人。
無奈之下,姚振江才來找了傅景臣。
他也不是沒有其他兄弟,但都要出院子,這大半夜的出了這種事,當然是越近越好。
那可是整整兩條人命!
“行。”傅景臣懂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我馬上過來。”
“臣哥,真是麻煩你了。”姚振江一個大男人,眼睛都紅了。
“不用這麼客氣。”
兩人又說了兩句話,他才回去,傅景臣則是進屋穿上外套。
“姚三嫂真要生了?”他穿外套的時候,薑瑜曼睡在床榻間問道。
“嗯。”
說話間。
見自己媳婦海藻般的長發散在枕上,油燈下一張臉漂亮又細膩,傅景臣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
“我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已經很晚了。”
薑瑜曼點頭:“好。”
她看著傅景臣將門關上。
屋子裡恢複了安靜,薑瑜曼腦子裡卻像有根弦在繃著似得,怎麼都清靜不下來。
也沒有絲毫睡意。
她暗自納悶,到底出了什麼岔子,讓姚三媳婦提前了幾天生。
雖然幾天的時間,對足月的孩子沒什麼區彆,但是好端端提前了,肯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但她此時還真不好去姚家,還是等姚三媳婦把孩子生了之後再問吧。
另一邊的姚家。
雖然是晚上,但是每個人都在堂屋裡待著。
姚三媳婦滿頭大汗躺在床上,痛得臉色煞白,姚母和兩個兒媳婦忙得團團轉。
又是燒水,又是擦汗。
看著外麵黑黢黢的天色,在廚房裡燒火的姚大嫂看了一眼二妯娌,忍不住道:
“你說他們怎麼還不回來?這都出門這麼長時間了,老三媳婦都痛了這麼久了。”
姚二嫂將滾燙的熱水從鍋裡舀出來:“估計快了吧,這次可真是……”
話說到這裡,兩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眼,下意識看了一眼在堂屋裡坐著的姚思萌。
家裡這麼多人都忙得團團轉的時候,姚思萌一個人坐在那裡呆呆的。
妯娌兩個撇了撇嘴,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外麵就傳來了男人們的說話聲。
兩人朝著外麵望了一眼,果然是剛才出去的男人們回來了。
姚大嫂趕緊把剛才煮好的雞蛋水端出去,給家裡的漢子墊墊肚子,接生婆當然也有一碗。
接生婆兩口喝完,就被扶到了三房的房間裡。
姚振江想跟著進去,接生婆揮手驅趕:“去去去,女人生孩子有什麼好看的?彆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男人進來,隻會笨手笨腳耽誤事。
轉頭看向姚母,“大姐,你和你兩個兒媳婦進來幫忙就成了,你兒子就彆進來了。”
這也是她腿摔了,否則一個人打下手就夠了。
“好。”
姚母叫了大兒媳,見堂屋裡站滿了男人們,姚思萌此時正一臉自責站在一邊,又道:“思萌,你跟著媽一起進去。”
姚思萌望過來,剛要開口答應。
方才還一臉慌張的姚振江頓時暴怒:“不準!”
說話間,眼神如刀般射過去:“誰說要讓她進去!要不是她,我媳婦也不會大半夜的要生。”
姚思萌的腳頓時定在了原地。
她又難過又自責,她也不是故意的,誰讓三嫂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真要論起來,還是三嫂有錯在先!她隻是不小心。
三哥至於用看仇人的眼神看著自己麼?
“老三,這麼多人在呢,你乾什麼呢?”
姚母皺著眉,趕緊看向姚思萌道:“思萌,你就在外麵等著,彆聽你三哥的話,他就是氣糊塗了。”
說完,趕緊進去幫忙去了。
姚思萌躊躇片刻,也隻能坐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傅景臣坐在堂屋裡,沒有走。
屋子裡姚三媳婦的痛叫聲陣陣,姚振江在堂屋裡焦躁走了兩圈,見傅景臣還在,開口道:“臣哥,你先回去歇著吧。”
傅景臣看向他,“你們等會不把人送回去?”
“要送啊。”
傅景臣道:“我在這裡等著,她現在已經睡了。”
姚振江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傅景臣是害怕來回起身打擾他媳婦。
這也是個疼媳婦的。
剛想到這裡,就聽見他媳婦又痛叫一聲。
腦子裡頓時什麼想法都沒了,急得滿頭是汗。
姚思萌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如坐針氈。
可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到處亂看。
傅景臣就坐在她斜對麵,她目光一瞟就能看見他。
從她的角度看去。
傅景臣臉上透著一股冷峻之意,臉色正隨著屋子裡的陣陣痛叫聲越來越差,莫名透出些許焦躁不安。
姚思萌不明白,他在不安些什麼。
……
姚三媳婦到底身體好,也到了日子了,雖然是頭胎,也生的挺順利。
接生婆在裡麵忙活了一個小時,孩子就順順當當出生了,是個聲音洪亮的閨女。
想到這次兒媳婦半夜生產的原因,姚母也心虛,給了接生婆六個雞蛋和一斤玉米麵作為謝禮。
一般來說,接生出兒子,主家才會舍得給這麼好的東西。
接生婆笑得見牙不見眼,樂滋滋把東西收下,叮囑了一連串的注意事項。
接著,幾人又用擔架送人。
折騰了半夜,等傅景臣幫著把人送回去,再返回屋子的時候,薑瑜曼已經睡熟了。
他輕手輕腳進屋,脫下外套,把手搓熱以後才進了被窩。
薑瑜曼揉了揉眼睛,“你回來了?”
一邊說,下意識朝著他的方向挪了挪。
傅景臣下意識摟住她,“你沒睡嗎?”
“你不在,我有點睡不著。”
薑瑜曼問道:“怎麼樣?姚三嫂生產順利嗎?”
“接生婆說挺順利的,生了個女兒。”
但他想起今天姚三媳婦的痛叫聲,並沒覺得順利到哪裡去。
“那就好。”薑瑜曼鬆了口氣。
她知道姚三媳婦這一胎是個閨女,主要是擔心提前生產有什麼岔子。
傅景臣久久沒說話。
就在薑瑜曼以為他睡了的時候,他開口了:
“不管我們的孩子是男是女,我們以後就要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