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陰風怒號,夾雜著些許雪花,點綴在大地山巒之上,如同盛開的白花。
沮水北岸,一座座營堡,拔地而起,在數千工匠民夫的辛勤勞作下,已經初具雛形。
營堡南麵的沮水上,搭建起來的浮橋,正往來運送大量的建築原料,以及各種物資。
三千步軍分散到各個營堡附近警戒,一旦有胡騎來襲,便可迅速組織工匠民夫躲進營堡之中,憑借現成的營堡,抵擋胡人進攻。
雖然這些營堡尚未建成,但簡單的防禦設施,已經建立起來。依靠訓練有素的步軍,在加上大量的民夫協助,隻要不是數千人馬來攻,便可保營堡眾人無礙。
這半個月以來,屠鳩可謂是殫精竭慮,事無巨細的管理著三千步軍。每個營堡調派過去的駐軍,大到司馬,小到屯長,都要詳細了解他們的品行和能力,才考慮對其進行安排。
在距離營堡北麵約三十多裡外的山穀之中,不時有偵騎進出。數千羌姚騎兵擁擠在山中,不能埋火煮食,隻能就這雪水和肉脯吞咽。
姚萇與數名將領,躲在一座小帳篷內。眾人圍坐一起,中間是一小塊空地,上麵擺放著十數個大小不等的石頭。
姚萇臉色冷峻的看了看眾人,指著地上的石頭道:“諸位,這些,便是我們偵騎這兩日來探查到的情報。雲中軍在北岸興建十五座營堡,駐有三千人馬。這是我們的機會,隻要拿下這些營堡,以及大量的工匠,我們就能在此地,駐紮兵馬,威脅南岸,局勢將向我們這邊傾斜。”
“兄長,這些營堡不好對付啊。”姚碩德眉頭緊鎖,半是擔憂,半是傷口疼痛,依然強撐著身體道:“我曾率兵襲擾南岸的營堡,這些營堡據說是雲中軍用特殊的材料製成,堪比岩石之堅。其造型奇異,極為難攻,非十倍於守軍的兵力,根本無法拿下。”
姚萇雖未親眼見過營堡,但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不會騙他。當即凝重的點點頭,”我知道,單憑我們這點兵力,根本無法強攻營堡,我們耗不起。故而,我將全軍隱匿於此,便是為了出其不意,拿下對方一座營堡。隻要攻下一座營堡,我們就能知道裡麵的構造,隻要找對方法,天下就沒有攻不破的城池。更何況,對方的營堡,還未修建完成,肯定有漏洞。“
姚碩德聞言,不由精神一振,“兄長準備怎麼做?”
姚萇目光一閃,伸手將地上一顆石頭拾起來,冷笑道:”我們先將這座營堡拔了。“
在沮水北岸東麵,一座營堡坐落於沮水支流之上。周邊有平地三四裡方圓,可用作耕牧。雖然距離其他營堡有點遠,但還是在此地,修建一處營堡,以生養人畜。
這座營堡計劃容納六七十餘戶,屬於小型營堡。在此施工的工匠民夫,不過兩百餘人,駐守的兵力隻有一曲。
曲長丁田,是跟隨李戩,一路從並州老家,殺到關中的老兵,因功累升為曲長。
因為性格頗為機謹,被屠鳩選中,分配到這座營堡,獨自領兵駐守此地。對此,丁田頗為激動。能夠獨立領兵,本就是對能力的認可。隻要守好此堡,將來軍功簿上,也能留下獨立領兵的記錄,對以後晉升有很大的優勢。
雖然心中歡喜,但他也不敢鬆懈防衛,如今這營堡僅完成了一半,水泥營牆的高度僅有兩丈不到。
丁田白天,將人馬移駐四周,防備敵騎來襲。晚上則返回營堡,憑借高牆守備。
這一日,天色陰沉,不時下著飛雪,落在草地上,如同一片白霜。
突然,北麵傳來一陣龐大的轟鳴聲,便見山坡之上,一片黑壓壓的人潮,如同洪水般洶湧而來。
“敵襲!敵襲!“最先發現敵情的一什駐兵,立即呼喊起來,一陣昂揚的號角聲,響徹天地。
很快,所有留在營堡外麵的駐兵,以及工匠民夫,如同得到指令一般,蜂擁著湧向營門。
丁田驚駭的看著密密麻麻的騎兵,臉上不由露出絕望之色。如此之多的敵軍,隻怕有數千之多。單憑他這一座小小的營堡,如何能擋得住敵人的猛攻?
但他此刻已經彆無選擇,必須將所有人帶回營堡,固守待援。
他一把攥著身旁的親衛,厲聲喝道:“小六,如今風太大了,隻怕難以升起狼煙。你立即帶著幾名弟兄,騎上快馬,向周邊營堡傳遞敵情。”
“曲長,敵人太多了,咱們隻怕守不住啊。”小六急切的看向丁田,“要不咱們先撤吧?”
“說什麼狗屁話?”丁田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一把將其攥起,怒聲吼道:“老子要是跑了,堡內的工匠們怎麼辦?周邊營堡的弟兄們也需要我們拖延時間。你給老子記住,你的命是大人救回來的,要是誰敢臨陣脫逃,老子第一個不放過他!”
“曲長,我錯了。”小六捂著腮幫子,強忍著眼淚道,“若不是大人收容我們一家,我們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
“知道就好。”丁田這才鬆開他的衣領,緩聲道,”現在立即帶人出去,此戰凶多吉少,你一定要及時將敵情傳達出去。“
“是!”小六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當即轉身安排人馬。不過一會,數騎奔出營門,向南而去。
丁田當即命人將各種雜物堵住營門,組織工匠民夫,搬運武器箭矢上牆,做好一切防禦準備。
不多時,就在營堡內亂成一團之時,羌姚騎兵便抵達了堡下。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騎兵們便蜂擁著衝向營堡,發起猛攻。
無數箭矢呼嘯著越過高空,落向營牆之上。
已經做好準備的守軍,紛紛抬起盾牌,或者躲入死角,拚命的抵擋敵軍的箭雨。
憑借的人數的優勢,箭雨一波接著一波的襲來,毫不停歇。借著箭雨的攻勢,一批羌姚騎兵,抬著早已趕製出來的雲梯,下馬向營牆發起衝鋒。
烏泱泱的人潮,分做三股,於東西北三麵強攻。兵力僅有百人的守軍,分布在每個牆段的人數,十分稀薄。麵對人潮湧來,讓人頓時心生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