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抵達郡城之下,數萬匹馬浩浩蕩蕩,散布在北麵平原之上。
郭質戰戰兢兢的站在城牆上,臉色發白,他知道下麵那一群凶神惡煞的雲中軍,所謂何來。
他後悔啊,早知道,就隨便派點兵馬過去應付應付,也不至於被對方抓住把柄,非要向他討回一個公道。
此時,城牆上的眾人,臉色不比郭質好看,郡丞高冉顫聲問道:“大人,這可如何是好?那李戩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若是惹得他們不高興,我們郡城又將重蹈覆轍了啊。”
郭質聞言,臉色微紅,當即轉頭望向一旁的彭堯,“彭都尉,你怎麼看?”
此時,馮翊郡的都尉已經易主,前都尉郝尚,因為投降賊寇,本要拿下問罪。但隨著李戩接受招安,親自為郝尚說情。雖然免去了罪責,但都尉一職也算做到頭了,被一擼擼到安定郡的朝那縣當縣尉了。
而朝那縣地處偏遠之地,與胡人接壤,連連遭受胡人侵害,這州府也是存了將讓郝尚去那裡送死的心思。
而新近巴結到郭質的彭堯,很快便在郭家的運作下,當上了馮翊郡都尉,從此對郭質可謂言聽計從,成為郭家的在馮翊郡的爪牙。
但此時,彭堯麵對城下數千兵馬,亦是臉色發白。如今郡城內雖有兩三千的兵力,但都是半年前招募的,又疏於整訓,根本沒有多少戰力。
而雲中軍的彪悍,他在去年之時,便已經領教過一會。心中對雲中軍留下來陰影,哪裡還敢與之對抗?
於是,彭堯當即苦著臉答道:“大人,如今雲中軍勢大,我們無力反抗。不如放低姿態,以示謙恭。想來對方已是大晉官兵,或許不會再做出偏激之事。“
郭質聞言,不由為之氣結,怒瞪了彭堯一眼,當即轉頭望向他人,“你們可有什麼對策?”
高冉當即說道:“大人,彭都尉所言確實有道理,雲中軍終究不是賊寇,總要顧及點顏麵。隻要微微低頭認錯,對方也不至於與朝廷鬨翻啊。”
郭質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之前被雲中軍俘虜的屈辱,一直讓他耿耿於懷。現在又要向對方低頭認錯,這簡直比殺了他還痛苦。
一旁的高冉,見太守一臉糾結,當即催促道:“大人,不能再猶豫了,那李戩可不是好惹的主啊。為了城中萬千百姓計,還請大人以大局為重啊。”
“是啊,是啊。高大人所言甚是,還請大人三思啊。”眾人紛紛附和,他們實在是怕極了,深怕雲中軍惱羞成怒,揮兵攻城。
郭質對雲中軍也是心有餘悸,當即也不敢在端著自己的臉麵不放了,隻好點頭同意賠禮道歉。
很快,郡城大門微微一開,從中走出數名官員,戰戰兢兢的朝雲中軍走去。
李戩命人將他們帶過來,詢問來意。
來使是名掾屬官吏,是郡府屬官,地位不高不低,正好被派出來與雲中軍交涉。
這名官員向李戩表達了太守郭質的歉意,為未能出兵援助之事深感自責。為了彌補過錯,太守大人願貢獻錢糧各十萬,希望李戩能夠笑納。
李戩聽完來使的傳話,嘴角微微一撇,含笑道:“太守的意思,本官明白了。你去告訴太守,這禮本官收下了。不過,本官還有三個條件,隻要能夠滿足,本官立即率兵撤退。”
來使聞言,趕緊說道:“不知大人還有哪三個條件?”
“其一,本官去年不是俘虜了數千名官兵嗎,如今他們正在僑縣服刑。本官如今身為朝廷命官,自然不適合在拘禁他們。”李戩笑道,“本官準備將其釋放,恢複平民身份。故而,想讓太守大人,將這些官兵的家人交出來,讓本官帶回僑縣,與家人團聚。”
來使聞言,臉色微變,去年被俘的官兵,達到三四千人。若是要交出其家屬,那人數至少有一萬多人,這可便是一件小事啊。
“其二,本官需要大量的工匠,士子,吏員。”李戩臉上依然掛著笑容,“本官希望,太守不要敷衍了事,若是敢以次充好,隱瞞不報,那就休怪本官發飆了。對了,這些人的家屬,也一應送來。”
“其三,本官準備在此招募百姓以及流民,遷往僑縣,希望太守大人,多多配合,莫要阻攔。”
說完以上三個條件,李戩便送來使回城。
很快,郭質便得知李戩的三個要求,當即拍案大罵李戩欺人太甚。
眾人站在一旁,低著頭眼看口鼻,一言不發。
郭質罵完後,當即喘著粗氣,望向眾人,沉聲道:“諸位,這三個條件,你們怎麼看?”
“大人,事到如今,還有我們選擇的餘地嗎?”高冉苦笑道,“若是讓其攻入城中,隻怕我們的損失,遠比現在的要大許多。犧牲一部分人,換取百姓的安寧,總比成為砧板上的魚肉強多了。”
郭質有些心累,自去年開始,自己這太守就做得十分憋屈,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種風流快活的日子了。
“好吧,那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了。”郭質扶著額頭,疲憊的說道。
得到了郡城的答複後,李戩當即駐紮在城下,一麵下令全軍日日操練演武,既是炫耀武力,也是在催促郡城,儘快完成條件。一麵派人四處收攏流民,張貼招募告示。
很快,郡城送來了十萬錢糧,以安撫雲中軍。隨後,陸陸續續的戰俘家屬,被官兵們押送著趕出城門。自有雲中軍將這些哭哭啼啼的家屬,帶回營中看管。
第二日,被抽調出來的工匠,士子,以及不得誌的吏員,被強行抓起來,帶到雲中軍大營。一時間,整個軍營哭聲一片,所有人都為自己被拋棄,踏上前途未卜的境地,而悲傷不已。
李戩可不管他們如何哭鬨,總有一天,這些人會打心底裡感激自己,將他們從這裡帶走的。
第三日,大軍終於拔營,準備離開。此時,隊伍一下子變得十分龐大。除了數千雲中軍外,有來自戰俘家屬一萬六千多人,工匠等人才以及家屬五千多人,還有四處收攏的流民,以及願意投奔雲中軍的百姓兩萬多人,共計近五萬人馬彙成一股龐大的人潮,浩浩蕩蕩的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