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人馬當即駐紮在城下,李戩當即派人前往城下,向當地縣令,解釋他們的來意。
但粟邑縣縣令杜啟哪裡肯信,雖然他們的口音確實不想胡人那麼生硬,也帶有並州那邊的腔調。
可當今的許多胡人,深受漢化影響,能夠講漢話的也不在少數。他杜啟身負粟邑縣數萬軍民的安危,豈敢擅自打開城門?
更讓他懷疑的是,對方口口聲聲說是從並州雲中縣來的,可並州如今早已為匈奴叛賊所有,他們又是怎麼逃到這裡來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夥人要麼是胡人假扮的,要麼便是為虎作倀的漢奸,隻為了騙開粟邑縣城門,後麵肯定埋伏著胡人的兵馬,伺機出動。
於是,杜啟為了斷絕這夥人的念想,當即下令弓箭手射殺來人。數十支箭矢呼嘯而來,城下的使者大吃一驚,當即翻身藏於馬下。
便聽一聲哀鳴,坐騎身中數支箭矢,痛苦的蹦躂。使者當即翻身上馬,操縱著戰馬,立即向外奔逃。
身後箭矢呼嘯,使者靈活的閃避開來,終於衝出箭程之外。然而坐騎此時已經堅持不住,轟然倒地。
使者眼中飽含淚水的撫摸著奄奄一息的戰馬,隻得掏出三棱刺刀,痛苦的湧進戰馬的脖子。
這時,幾名騎士衝過來,趕緊將使者帶回軍中。李戩在這裡,已經把粟邑縣的行為看在眼裡。果然不出所料,大晉官府對於他們並沒有什麼信任。
而在場所有百姓,卻不敢置信的看著縣城守軍,攻擊自家使者。這到底是為什麼?許多人想不明白,自己等人千辛萬苦從胡人境內跑回來,官府竟然不肯接納,甚至還動手傷人。
脾氣最為暴躁的劉闖,此時頓時忍不住了,“大人,這粟邑縣縣令太無禮了,咱們直接攻上去,拿下這座縣城算了。”
“胡說!”王猛當即冷哼道,“咱們也是大晉官兵,豈可攻打縣城,難道你想造反嗎?”
“可是,咱們糧草已經不多了,這粟邑縣不肯開城,那咱們總不能在這裡挨餓吧?”劉闖頓時不服,梗著脖子說道。
”好了,你們不要多說。“眼見兩人要吵起來,李戩沉聲喝道,”咱們糧草還有四五天的存糧,若是不夠,便將咱們的軍糧均出一點,總能維持一些時日。縣城不能打,咱們繞過去,直接去郡城。“
李戩雖然恨不得直接揮兵打下這座縣城,可他知道,若是這樣做,他們在關中便再無立足之地。
若是他造反,隻怕手下的人,也不見得會支持自己。更何況,僅憑他們這點兵力,也沒有造反的本錢。
很快,上萬人簡單的收拾一下,換上半年沒穿的漢服,便立即啟程,繞過粟邑縣,向南而去。
杜啟緊張的看著漫漫人潮向南而去,終於長舒了口氣,他的粟邑縣保住了。不過一見對方毫無顧忌的向南行進,他又開始擔心起南麵的郡縣。
當即派遣十數名信使,立即繞道,趕赴各縣,提醒諸城。至於該如何清剿這支賊寇,那便是馮翊郡都尉府的職責了。
四日後,粟邑縣的緊急情報,終於送抵郡城。都尉郝尚一見這份軍情,頓時臉色大變。根據粟邑縣所言,北麵這支兵馬,人數上萬,扶老攜幼,兵力不明。此時已經繞過粟邑縣,徑直向他馮翊郡城而來。
若是平時,他倒是不懼北麵來的胡部,可如今並州匈奴正在攻打洛陽城,馮翊郡作為關中東麵門戶,直麵並州匈奴的兵鋒,早已被抽調了大量的兵力,駐守各個關卡防區,還要組織兵力前往勤王。
他這馮翊郡中所剩的兵馬連一千都不到,這讓他如何出兵剿匪?
郝尚當即派出斥候,前往探查敵軍的情報。而他則親自前往太守府,與郡守郭質商議此事。
此時的太守府中,正在舉辦私宴。郭質邀請郡中的文人雅士,正在府中飲酒作樂,暢談玄學歌賦。場中舞姬長袖揮舞,身姿曼妙,引得在場眾人不住叫好。
年僅三十多歲的郭質,仰躺在臥榻之上,頭枕於美豔婢女懷中,坦胸而坐。雖時以深秋,外麵已有落雪。但堂上卻是熱浪滾滾,滿室生春。
郭質張嘴吸允婢女親口送來的酒水,滿是享受。一邊聽著座下名士慷慨激揚,暢談大道,忍不住微微閉眼,合著樂師的奏樂,拍擊手指。
作為關中名門大族子弟,郭質有這個資本享受著這一切。自從家族為他舉薦這個太守之位以來,他是越過越滋潤。每日裡與好友暢遊名山大川,共雅士風流陽春白雪,好不自在。
門下無數寒門士子為他效力,郭質對於政務根本不用操心。如今天寒地凍,他更是每日躲在府中不出,終日飲酒作樂,與美婢嬉戲。
然而,就在這時,管家悄然來到郭質身旁,無視他身側那半露春光的美人,低著頭說道,“老爺,都尉郝尚來府中求見。”
郭質聞言,頓時有些不喜,皺了皺眉頭,“他找本官何事啊?”
”都尉說,粟邑縣傳來緊急軍情,有一夥賊寇進入郡中,正向咱們郡城而來。“
“嗯?”郭質緩緩直起身子,冷哼道,“賊寇而已,直接派兵剿了,何須來此打擾本官清淨?”
“這個,要不小人讓他回去算了。”管家小心翼翼的說道。
“算了,讓他進來吧。”郭質想了想,繼續躺回婢女懷中,慵懶的說道。
很快,郝尚大步走進堂內,便覺渾身頓時被熱浪包裹,竟微微有些出汗。再一看,堂內滿室生香,春光無限,不由暗暗皺了皺眉。
“卑職拜見大人。”郝尚走到場中,躬身一拜,沉聲喝道。
郭質揮退舞姬,依然躺在美婢懷中,淡淡的瞥了郝尚一眼,“郝大人,聽說北麵來了一群賊寇,你不能製之?”
郝尚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答道:“根據粟邑縣令的來報,這支賊寇有上萬人,兵力不知幾何。而我郡中兵馬不足一千,實不足以剿賊。”
“哼,區區賊寇,豈能抵抗我大晉天兵?”郭質冷笑道,“郝大人,此事也沒什麼難的,我郡中兵馬,雖然隻有一千,也不是那些賊寇可以力敵的。你自提兵出戰即可,何須來此向我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