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天降初雪,整個草原,被一層薄薄的積雪覆蓋。
然而,一場大戰,卻在這場初雪之時,拉開帷幕,一舉改變了整個陰山以南草原的局勢。
當羌姚部的五百重騎兵突然出現,撞入鐵弗與乞伏聯軍的陣中,即便是久經戰陣的精銳騎兵,也難擋其鋒芒。
八千騎兵的戰陣,被區區五百重騎兵犁出一條血路。緊隨其後的五千羌姚騎兵,順勢殺入崩潰的敵陣之中。
當前的數千彆部兵馬轟然大潰,被驅逐著倒卷回後陣,將兩部精銳兵馬衝得七零八落。
劉虎與乞伏乾歸無力挽回局勢,大敗而逃。羌姚部乘勝追擊,一路追殺至鐵弗部境內,方才罷兵回返。
此戰之後,兩部聯軍死傷過半,逃回去的隻剩三千餘人。其餘兵馬或死或降,大量戰馬牛羊儘歸羌姚部所有。
但羌姚部也並非沒有為此付出代價,五百重騎兵,衝殺之後,僅剩一百餘騎,數年苦心經營,毀於一旦。而五千騎兵,也因此死傷近兩千人,損失頗為慘重。
賀蘭部聽聞此戰,亦是大為驚懼,當即撤兵北返,以防羌姚部重騎兵偷襲。
劉虎的鐵弗部,在此戰中,折損三千餘騎,實力大損。當即收縮兵力,舔舐傷口。
但他知道,如今鐵弗實力大減,根基已經動搖,在這草原上,隻怕已經站不穩了。
於是,他立即派人進入河東之地,全力尋找雲中軍從並州到此的山道,準備舉族遷徙,進入並州投靠劉淵。
而乞伏部在此戰中損失兩千餘人,雖然損失慘重,卻並未傷筋動骨。可乞伏國仁依然十分惱怒,若不是劉虎一再慫恿,他也不會為此搭上這兩千兵馬的損失。
乞伏國仁實在沒想到,原本一聲不響的羌姚部,竟然在暗中組建了那麼一支重騎兵。由此可見,羌姚部的首領姚萇,也不是一個甘於現狀的主。
如今鐵弗部實力大損,隻怕羌姚部在此次大勝之後,便要揮軍北上,吞並鐵弗部的領地。若是自己不趕快采取行動,這陰山以南的霸主地位,就要易主了。
很快,乞伏國仁當即發布征召令,全力征召各部兵馬,準備南下,攻取鐵弗部。
而在此戰中,受到的損失最小的賀蘭部,一麵驚懼於羌姚部的實力,一麵也準備謀奪鐵弗部的領地。
賀蘭雄祁本來並沒有太大的野心,可眼見著羌姚部即將崛起,若是賀蘭部再不有所作為,遲早要被南北兩大部落吞並。而拿下鐵弗部,將能讓賀蘭部的實力得到提升,在這草原中依然維持均衡。
於是,賀蘭雄祁命賀蘭宣,率領撤回來的數千騎兵,立即攻取鹽池,將這塊要地掌握在賀蘭部手裡。
賀蘭雄祁沒有想到,短短不到一年,原本五部共存的草原,竟然會演變成三足鼎立的局麵。一個沮渠部灰飛煙滅,一個鐵弗部即將消亡。而這一切的導火索,便是那個小小的雲中軍。
賀蘭雄祁不得不高看李戩一眼,幾乎憑借一舉之力,將草原上維持了數十年的均勢打破。草原原本分立混亂的局麵,已經不可避免的朝統一走去。
今後,三方部族誰能一統陰山以南,這方圓兩千裡的草原,將能成為一個足以和漠南三部鮮卑相抗衡的勢力。甚至有可能入主關中,割據中原。
至於在此次大戰中,取得大勝的姚萇,壓根就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戰果。一舉殲滅對方兩千多人,另外還俘虜了超過三千兵馬。
雖然對五百重騎兵的死傷而心疼不已,但此次大勝,依然讓姚萇興奮不已。他十分敏銳的察覺到,羌姚部的重心必須從關中,轉移到草原。
隻要能夠拿下陰山以南的草原,他才有那個實力進軍關中,成為關中之王。
以前五部實力相差不大,姚萇根本沒有機會一統草原。可現在,隨著鐵弗部元氣大傷,這個夢想似乎已經開始變為現實。
隻要能夠拿下鐵弗部,羌姚部的實力將更上一層樓。屆時憑借他雄厚的財力,還怕壓不倒其餘兩部?
於是,姚萇當即命姚興,統帥三千兵馬,立即北上,攻入鐵弗部腹地。至於李戩的雲中軍,已經沒有人再去顧及了。
就在草原的戰爭愈演愈烈之際,李戩率領的上萬人馬,日行四五十裡,終於在半個月後,進入了關中的馮翊郡境內。
這半個月以來,他們是沿著洛水一路南下,彎彎繞繞許久,才進入了粟邑縣境內。
此時,他們的糧草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一路劫掠胡部的牛羊作為補充,隻怕現在所有人都要饑腸轆轆了。
帶著喜悅的心情,眾人儘管又累又餓,卻精神抖擻,滿臉興奮,回家的感覺真好。
於是,李戩當即讓所有人就地停下休息,吃飽喝足之後,再一口氣前往粟邑縣。隻要到了縣城,他們便能吃上熱乎乎的飯菜,躺進溫暖的被窩。
當然,這些都是百姓們美好的期盼而已,對於李戩等人來說,他們上萬人馬的到來,隻怕得到的不是粟邑縣的歡迎,而是他們的威脅。
李戩此時正在頭疼於,該怎麼為大隊人馬獲取糧草。唯有一路支撐到郡城,才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而從此地距離郡城,還有兩百裡之遠。
此時秦無害等人還沒有消息,李戩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人來商量今後的去路。
另外,還有他們的身份,進入了關中,已經不再是草原那種無序的狀態。他們上萬人馬過境,需要擁有路引。否則的話,大晉官府,隻會把他們當成一夥流民。
吃完了飯,休整一個時辰後,大隊人馬再次啟程。不過三個時辰,眾人終於抵達粟邑縣城下。
然而,當他們抵達縣城,便見粟邑城門緊閉,數百縣兵民壯瑟瑟發抖的站在城牆上,驚恐的望著上萬人潮湧來。
“胡人來了,快點將器械搬上城牆,添置火油,石頭。。。。“
守軍們厲聲大吼,便是連李戩這邊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時,眾人才發覺,他們此時的形象,確實更胡人一般無二。
頭發雖然經過半年的生長,隻到了脖子處,根本無法挽起發髻,看起來就像是披發的胡人。再加上身上穿的都是胡服,半點也不像一個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