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尚書長出了一口濁氣,去年,他曾挑選了大理寺少卿的嫡幼子為意歡的成親人選。
雖然那小子是個嫡出,但是家中兄長都太過於出色,他自身的才華在他那些兄長麵前,便不算什麼了。
日後的路,無非也就是當個不愁吃喝的貴公子,受家族的庇護富貴一生。
意歡嫁過去也算是高嫁,那小子人品脾性都不是惡劣之人,絕不會因為意歡是個庶女而苛待欺負,也算是一件極好的婚事。
他當時也曾和大理寺少卿談起過這件事兒,知曉對方不在意小兒子未來的妻子是不是嫡出,是不是高門貴女,隻要兩個孩子互相喜歡,他們家就可以接納。
畢竟他們家也不需要小兒子來挑起家族門楣,隻要平安順遂的過完一生就行,不需要用婚事來幫助家族。
本來談的都好好地,那小子也沒有拒絕的意思。甚至從前他無意間見過一次意歡,還對意歡頗為喜歡。
但突然有一天,那小子定下了和另一家姑娘的婚事。
他事後才知,是那小子在街上看見了意歡買玉佩,口口聲聲說的是送給太子的玉佩。
如此,人家才迅速定了和彆家的婚事,免得招惹麻煩。
也是自那之後不久,太子心悅意歡的事兒鬨的滿城皆知,再沒有人給意歡提親說婚事。
庶女為主母,不算什麼稀奇事。但是庶女為儲妃,古往今來都沒有這樣的荒謬之事。
他也曾和意歡私下裡說起過,提醒過,但是無異於對牛彈琴。
一心奔著儲妃之位,他說的多了倒是一片好心成了惡意。
後來,他乾脆不管了。
一輩子嫁不出去那也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父親,您找我。”喬意歡走了進來。
喬尚書收回思緒,“跪下!”
喬意歡沉默片刻,緩緩跪了下來。麵色清冷沒有一絲情緒,就好像麵對的都隻是一群陌生的牌位,陌生的父親一般。
“知道我今日為什麼叫你來嗎?”
喬意歡淡聲道:“女兒給父親丟了人。女兒知錯了,女兒不該準備什麼一桶薑山,不該妄想自己不該得到的一切。”
喬尚書轉過身看著她滿臉怨恨不甘的樣子,“你是在和我鬨彆扭嗎?嘴上說著錯了,你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嗎?喬家不欠你的,少擺出那副全天下都欠你的姿態!”
喬意歡沉默不吭聲了,但看著她臉上的寒意,便知道她根本沒聽進去。
喬尚書冷聲道:“喬家對你仁至義儘,我曾給你鋪過一條順遂無憂的路,是你自己不要的。如今自己丟了人還讓喬家跟著你丟人,你就在這兒跪著再挨五十藤條!”
喬意歡忽然笑了一聲,“順遂無憂的路?”
喬尚書擰眉。
喬意歡抬眸看向他,“父親,如果這條路這麼好的話,為何不給妹妹呢?妹妹是父親的心頭肉,父親怎麼會把這麼好的路給我呢?”
喬尚書雙眸半眯,“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女兒當然知曉。”她收回視線看著滿堂牌位。
“父親為我找了一個日後要靠家族庇護的無能之人為夫君,卻為妹妹籌謀儲妃之位。都是喬家的女兒,父親為何要這麼偏心?既然這麼不喜歡我,為何當初在我出生之時不殺了我?”
喬尚書看著她,隻感覺到無比陌生。
“我看你是瘋了。”
喬意歡忽然笑了起來,“是啊,我是瘋了。”
她低聲呢喃,“我所擁有的一切都被人搶走了,怎麼會不瘋呢?”
喬尚書沉聲道:“來人,給我動家法!”
管事揮了揮手,便見有嬤嬤拿著藤條走了上來。
喬意歡一聲沒吭,生生咬著牙挺了下來,像是跟人較著勁兒一樣。
但後背上火辣辣的痛感,讓她額間冷汗直流,唇瓣蒼白至極。
“父親,可否容許我去莊子上和娘親同住?”
喬尚書雙眉微顰,“你小娘前些時日暴斃而亡,早就不在了。”
喬意歡心裡咯噔一下,瞪大了雙眼唇瓣微張,臉上滿滿都是不可置信。直至看著他並無說謊的反應,大腦一片空白,難以接受這個消息。
“不可能,我娘親身體一直都好好的,不可能會突然暴斃的。什麼時候的事?什麼時候??!”
喬尚書沒說話,倒是一旁的管事解釋道:“就在十三天前,那段時間大小姐一直都在公主府。早出晚歸,老奴就沒有找到機會告知大小姐。”
喬意歡跌坐在地上,心底裡僅存的支柱怦然間到倒塌,徒留無儘悲意與絕望。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管事道:“大小姐小娘的屍體就葬在巡輝山腳下。那時候臨近萬壽節,喬家不能因為一個外室辦喪事,還請大小姐理解。”
喬意歡踉蹌的站了起來,“我要去找小娘,我要去找小娘!”
“攔住她!”喬尚書命令道,“你這樣出府,是想要丟儘喬家的臉麵嗎?就給我在家祠裡好好反省,不許出府!”
喬意歡死死地盯著他,殷紅的眼眶裡滿是怨毒之色。
“是父親殺了娘親吧?娘親身體一直都很好,絕不會突然暴斃,絕不會!”
喬尚書沒有回答她,冷眼看著她,須臾轉身離開。
管事歎了口氣,也跟著離開。
彆說是外室,就是在那些高門大戶後院裡的妾室,說起來也都是老爺夫人的奴婢。
吳氏不甘在莊子裡滿口怨毒詛咒,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怨不得彆人。
大小姐身為這樣女子的女兒,夫人能不禍及子女讓大小姐長這麼大,說起來也算是很好了。
隻是小姑娘心裡委屈又閱曆少,看不清那麼多東西。
這世上,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哪裡有那麼多公平啊?
筱瑩被永寧閣的婢女放了回去,知曉喬意歡在家祠之後又知曉了萬壽節宮宴上發生的事兒,著急忙慌的就趕了過去。
果不其然,她看見了大小姐跪在地上哭的快要斷了氣。
“小姐,您沒事兒吧?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的錯。”
喬意歡抱著她尋找丁點安慰,“筱瑩,你沒錯,是我太無用了!隻有你不會背叛我,我隻有你,隻有你了!”
筱瑩心中無比自責,“小姐,都是我不好。我想著讓二小姐去不了宮宴讓您安枕無憂,所以給她送去了一碗下了腹瀉藥的銀耳羹。誰承想被二小姐知曉了,讓人以太子殿下的名義給小姐送去了。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您罵奴婢吧。”
喬意歡身子一僵,忽然用力推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