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莊子早已人去樓空,喬意歡在莊子裡裡外外轉了好幾圈,彆說個人影了,就是個活物都沒有看見。
一切都和從前並無差彆,沒有遭賊的跡象,好似也沒有丟什麼東西,但人就是不見了。
娘親不見了,那兩個伺候娘親的嬤嬤也不見了。
喬意歡站在院子裡不明所以,一個人在廊下坐了許久也始終不見有人回來。
她雙目無神的看著無垠天際,許久她收回視線抱著雙腿將臉埋下,不願麵對這世間的一切。
清風襲來,吹起她的衣裙輕紗。
喬意歡無聲的哭著,似乎臉埋在腿上就不會被人發現自己脆弱的一麵般,整個人無助到了極點。
她獨自離宮這麼長時間了,十公主一定知曉自己不見了。
她有沒有擔心自己出來找自己?祁雲有沒有擔心自己而入宮去找自己,發現自己不見了?
還有殿下
喬意歡思及此忽然痛哭出聲,殿下會不會嫌棄自己?
為何自己會突然腹瀉?是因為杖刑將自己打傷了身體嗎?
哭了許久,直到嗓子都快要哭啞了,喬意歡終於抬起頭。
一雙清秀的澄澈雙眸哭的猩紅一片,她坐在那兒又是好久沒有等到人,心中不免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娘親一直沒有回來,她從來不會離開莊子的。
那兩個嬤嬤也一直沒有蹤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她不想麵對一切,不想回府,隻想在這莊子上無人打攪。可眼下,她必須得忍下心中的一切情緒,回府去查探娘親到底是怎麼了。
今日的京城尤為熱鬨,貴女在宮宴上被皇上下令杖責乃是聞所未聞的事兒,各大酒樓茶館的客人們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兒。
但不知為何,午後,這些聲音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像是被什麼人壓下去了一般。
“呦,這不是喬大小姐嗎?”幾個年紀不大的女郎從一個胭脂鋪裡走出來,正巧看見正朝著尚書府方向獨自走著的喬意歡。
喬意歡看了她們一眼微微頷首,不打算停下繼續朝著前麵走。
“裝什麼呢?我若是她彆說出門了,都想直接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倒好,竟然還有臉在街上閒逛。”
“姐姐你可彆胡說,人家可是得太子喜歡根本不在意這樣的丟人事兒呢。也不想想,皇上和皇後會不會讓她進東宮。”
“姐姐們可真是會說笑,如今的她呀彆說當個太子妃,就是最末等的侍妾都難如登天。”
“聽說是個外室生的女兒,尚書夫人這麼多年對待她也是極好的,可偏生隨他娘是個狐媚子,專纏著太子攀高枝。”
喬意歡藏於袖下的雙拳攥的死死地,回首看著那群人的背影,眼裡滿是冷意。
外室生的女兒又能如何?隻要殿下喜歡自己,她們便隻能如此用言語嫉妒自己!
喬尚書沒有回來,喬意歡回了茗香閣,但卻依舊沒有看見筱瑩的身影。
想著問問下人知不知曉莊子上的事兒,但卻沒有人知曉,即便知曉些許風聲的也沒有人敢開這個口。
喬意歡心裡越發的不安,坐不住直接出了茗香閣打算獨自在府裡找筱瑩的身影。
徐書簡的畫快要完成了,薑祁雲反坐著一把太師椅,下巴落在椅背上一直盯著喬挽顏,像是要把她盯穿盯的不自在一般,無聲的控訴自己的不滿。
喬意歡路過聚客廳便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出於好奇想要確認走進了院子裡,卻一瞬間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尾,冷的刺骨。
祁雲為何在這兒?為何在喬挽顏這裡?
若是為了問喬挽顏自己在哪兒,為何會坐在那兒看著徐書簡為她作畫?
薑祁雲和徐書簡是背對著門的,但喬挽顏卻能看見門外的景色。
她未曾起身也沒有開口的意思,隻是安靜的看著院子裡喬意歡僵住的身影,嘴角揚著一抹略帶嘲弄的笑意。
薑祁雲皺眉,“你笑話我?”
喬挽顏剜了他一眼,“蠢貨。”
薑祁雲噌的一下站起來,“喬挽顏!你彆以為我讓著你幾次你就可以隨意罵我!我也不是吃素的!”
喬挽顏沒說話,不搭理他。
薑祁雲隻感覺到一記重擊打在了棉花上,明明沒有被喬挽顏罵回來,但卻渾身不舒服。
喬意歡幾乎是用跑著離開聚客廳的,心底裡的傷她始終沒辦法自己勸解自己,如今又被背叛迎來雙重打擊,她隻想回到茗香閣關起門不見任何人。
躲起來,誰都不見。
喬意歡剛回到茗香閣,便有人敲門請她去家祠,說是老爺回來了讓她過去。
家祠內,喬尚書麵色陰沉。
對於喬意歡這個女兒,她的出生本不是他所願。
那晚荒唐過後,送去給吳氏的避子湯被吳氏喝下之後又催吐儘數吐出。肚子一天天大了,他才知曉被他趕去莊子種田的吳氏懷了。
若吳氏生的是個兒子,他會毫不猶豫的當場處死這對母子。但偏生吳氏生的是個女兒,論起來到底是自己的骨血,他年少之時心軟留了這對母女一命。
這麼多年,他對待這個女兒也算是仁至義儘。
不缺吃不缺穿,儘可能的在物質上公平。
無論如何這也是他年少之時第一個孩子,對於她的娘親他心中一點愛意都沒有,但是對於這個孩子,他心中一點愛意都沒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這孩子生來對親情淺薄,與他並不親。
金氏是個驕縱的性子,不喜歡意歡也是真的。但是她不是那種卑劣之人,即便不喜歡也不會對一個小孩子下黑手。
否則這麼多年,金氏掌管整個喬府,想要不生不息弄死一個無人照顧的孩子,簡直是易如反掌。
他其實也承認自己偏心,一個會討自己喜歡會對自己撒嬌,自己累了還會像個小棉襖一樣來書房給自己捶肩送糕點。
另一個卻很少主動來找自己,總是一副防備心的樣子不和任何人敞開心扉,客氣的疏離,一副全天下都欠她的樣子。
後來他才知曉,是因為自己讓吳氏獨自在莊子上住不肯接回尚書府。
她覺得自己苛待了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