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月過去,寒風漸弱,冷冬的陰霾漸漸散去。
凍土鬆動,雲朵如棉絮一般漂浮,候鳥結伴歸來,尚書府的屋簷之上有鳥雀嘰嘰喳喳的唱著歌兒。
這日晌午,金氏的院子裡來了貴客。
靜安侯府的侯夫人來此小坐,喬挽顏在一旁揚著淺淺的笑意陪坐,聽著兩人之間客套的話語。
“還是你省心,生了個這麼乖巧的女兒。我倒是想要生個女兒,奈何沒有那福氣隻生了一個皮猴子。”
侯夫人嘴上是這麼說的,可是話裡話外全都是對於自己兒子的喜愛。
“想著讓他時不時的陪陪我這個母親,可誰承想兒子就是不如女兒貼心,成日裡的往外跑,如今倒是三天兩頭的去公主府做客,簡直是讓我頭疼。”
金氏笑嗬嗬道:“小侯爺一表人才,京城多少貴女都傾心不已,侯夫人就偷著樂去吧。不過這十公主突然回京,可真真是讓人嚇了一跳。這駙馬竟然如此大膽,在雲溪城如此張狂,如今還敢追殺公主滅口。”
前幾日皇帝下了旨意,公主府那些被駙馬納回來的妾室淪為軍妓,駙馬斬首,駙馬九族流放永世不得離開嶺南。
說起來依著十公主不受寵的地位,本來也不會讓皇上如此大動乾戈。
但駙馬如此行徑藐視皇威,是實實在在打了皇上的臉,皇上又如何能不下重罰。
“自作自受。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一朝得了勢便該夾緊尾巴好好做人,妄想攀高枝隻會死路一條。”
侯夫人這話意有所指,二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聽聞尚書府的長女最近和公主走的很近,我家祁雲最近也總是做客公主府,便聽聞你家那個長女在準備什麼萬壽節獻禮。也不知怎麼,還讓我家祁雲幫忙,以至於這幾天忙的不可開交。”
金氏挑眉,“是嗎?這丫頭最近也是早出晚歸的,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原來是忙著這件事兒。”
侯夫人細細回想,“我記著祁雲好像提起過一嘴,你家那長女拜托祁雲買了幾百斤薑,弄得侯府到處都是那股子味道,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麼。”
她話落頓了頓又道,“無意間看見一眼,好像是將那些薑放在了一個大桶中。這些年輕孩子們奇奇怪怪的想法很多,我們這些長輩可真是理解不了了。”
金氏附和一句,“一桶薑?這可真是讓人費解,難不成這丫頭還要準備一桶薑給皇上獻禮不成?簡直是胡鬨啊。”
午後,侯夫人離開之後喬挽顏也回了永寧閣。
“小姐。”紫鳶道,“喬意歡這次如果真的準備一桶薑,那可真是要出儘醜了!”
喬挽顏霧眉輕攏,一桶薑?
喬意歡不是那種愚昧無知的蠢貨,她雖然平日裡看著膽子小,但卻不是個怯懦的人,絕不會真的就準備一桶薑去裝無知裝天真的給皇上獻禮。
柳嫣然這段時間一直都住在公主府,她找不到下手將她抓回來的機會,難保不會給喬意歡出什麼招。
更何況還有十公主和薑祁雲一起給喬意歡出謀劃策,這次的萬壽節獻禮她一定不會準備的如此簡單。
一桶薑?
喬挽顏神色凝重。
紫鳶大大咧咧道:“小姐你看,冬去春來院子裡的雪都化了,指尖堆的小雪人都沒了半邊臉看著好醜。”
喬挽顏看了一眼,下人們正在將已經開始融化的雪人鏟除。
雪堆起來可以堆成雪人,薑放在桶裡也能堆起來小山一樣。
喬挽顏悠然駐足。
薑堆起小山?
薑山。
江山?
喬挽顏忽然看向身側的紫鳶,摸了摸她的臉頰,“紫鳶,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啊?”紫鳶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小姐為何突然誇自己。
一桶薑山,一統江山,同音不同意卻是個極為巧妙的心思。
大幽建國百年,卻一直沒有收複北境,這是每一個皇帝心中最為憂慮的事兒。
鶴硯禮鎮守北冥城收複呂安城惹得龍顏大悅特赦回京,如今便已經有不少人覺得皇上這是在有意給鶴硯禮機會。
儲君之位到底誰能坐穩,還猶未可知。
若是這‘一桶薑山’真的作為萬壽節獻禮給皇上,皇上必定高興之下重賞。
這個禮物準備的,一點都不笨。
“侯夫人還真不愧是侯府主母。”
紫鳶問道:“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喬挽顏進了永寧閣接過婢女遞過來的溫茶,“侯夫人是個眼高於頂的人,素來隻和宮中皇後以及那些受寵的娘娘來往,從來不屑和京城那些官夫人來往。今日突然來了尚書府,還特意借由薑祁雲提及喬意歡準備的薑,是想要借刀殺人罷了。”
紫鳶聽得雲裡霧裡,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喬挽顏也沒再繼續讓她單純的小腦袋瓜繼續裝這些複雜的事情。
薑祁雲整日圍著一個尚書府不受寵的庶女轉,侯夫人這樣自視甚高的人自然是極為看不慣的。
可一個侯府主母出手收拾一個小姑娘,說出去實在是不好聽。
讓尚書府的小姐妹自己去處理恩恩怨怨,她坐享其成看樂子多好?
否則,何必來了尚書府還非要叫自己過去一同說說話?
雖然被利用了,但是這個棋子她倒是極為願意當。
喬意歡的這一桶薑山,她作為妹妹一定會好好幫忙的。
這時,一個婢女匆匆的走了進來,“小姐不好了,雲姑娘出事兒了!”
喬挽顏擰眉,“出了何事?”
婢女咽了咽口水立即道:“璟王殿下最近奉皇命處理京城前朝餘孽之事,似乎是緊要關頭被雲姑娘搗亂害得賊子跑掉。雲姑娘已經被璟王關押起來了,說是雲姑娘是誰的人就讓誰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