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大受震撼的馮鴻軒被這一聲輕靈的聲音拉回現實。
很快,他斂去眼底的驚色,露出個和藹的表情道,“整個上京皆傳侯爺對夫人金屋藏嬌,視若珍寶,倒是令老夫好奇之至,便提了一嘴如有緣分定要一睹夫人芳容。”
“沒想到今日湊巧,實現了願望。”
“夫人當真是絕世佳人,名不虛傳,難怪侯爺對您深情厚愛,嗬護備至,甚至願意放棄名門貴女,隻獨守你一人。”
沈清棠是沈家最不受寵的庶女,本就不足一提,未出閣之前彆說是名媛圈了就是一些普通的宴會都不會她這號人。
是以馮鴻軒雖然誇得尷尬,這最後一句卻更顯得李長策的心偏向她——如果不是喜歡怎麼會娶一介對權勢背景毫無幫助的普通庶女呢?
這突如其來誇,令沈清棠略微汗顏,她乾笑道,“大人謬讚了。”
馮鴻軒頓了頓,又道,“老夫略通麵相之術,方才細觀夫人與侯爺十分契合,您夫妻二人必將恩愛兩不疑,長長久久!”
嘴上說著,他心裡卻譏諷不已。
此女活在李長策編織的謊言裡,又對他的寵愛深信不疑。
若是一輩子不知也就罷了,將來哪天不幸窺得一絲真相,定是生不如死。
李長策是什麼人?極端瘋狂之人,誰惹上誰倒黴!
沈清棠維持笑,繼續謙遜道,“多謝大人,借您吉言。”
她知道李長策位高權重,年紀輕輕就封了侯,官場上無人不巴結他。
隻是她完全沒料到,這些當官的真會拍馬屁,什麼話都說。
恩愛兩不疑?彆鬨了,他們昨天才吵完架呢。
忽地,屋內響起李長策的輕笑。
他從矮榻上下來,走到沈清棠身邊,與她十指相扣,對著馮鴻軒道,“撫台大人還真是會說話,實在是令本侯舒心不已。”
馮鴻軒額角一跳,壓下心驚,一臉慈笑的拱手應之。
官場的老人了,這點警告他自然是懂的都懂。
顯然是他的懂事換來了對方的誇讚,今後他若老實夾著尾巴做人,一切都好說,畢竟他對他來說還算是有點用處。
若是再有下次,他必不會這般輕鬆的逃過一劫。
“如此,老夫還有公事要辦,便不打擾二位了。”
李長策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馮鴻軒終於出了門口,拂袖拭去額上虛汗,心中後悔不斷,當初就不該與這瘋子合作,如今事沒辦成,反倒成了對方眼中釘。
誒,他真該慎重的。
方才不僅壓下了馮鴻軒那老東西,還聽到頗為滿意的話。
李長策心情應該是不錯,可不知怎的卻覺得僥幸。
他料到那老東西謹慎膽小,卻還是在沈清棠進門的瞬間呼吸一滯。
他該感到刺激才對,為什麼其中參雜一絲慌亂?
“卿卿找我何事?”
他抬手食指輕輕撩起沈清棠鬢邊的發,語氣頗柔。
沈清棠對他們官場上你來我往的互吹沒興趣,找對方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玉墜的下落。
“你有沒有見到我放在枕頭底下的墜子?”
怕對方不清楚,她還仔細的描述了那墜子的模樣。
“沒見到。”
李長策眼底柔和逐漸凍僵,他轉身坐回軟榻上,捏了杯茶,冷冷的喝下。
沒見到?回答得這麼乾脆,似乎早知道她想問什麼了吧?
沈清棠不甘心的又問,“真的嗎?”
“你來就是問這個?”李長策握杯的手指關泛白,動作略重的將杯子放回桌上。
這幾天沈清棠摸清了他的性格,不過是隻傲嬌且占有欲極強的小狗罷了。
他麵冷,骨子裡吃軟不吃硬,隻要她好好說話,不觸及他雷區,基本無虞。
“夫君,那個東西對我很重要,你要是拿了,還是還給我吧?畢竟君子不奪人所好嘛。”
“很重要?”
沈清棠點點頭,滿眼期待的瞧著他。
李長策與她對視,挑眉道,“沒、見、到。”
“……”
沈清棠站著,對方坐著,饒是這般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她依舊沒覺得自己占得多少好處,反而有種隻配被戲耍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夫君了。”
沈清棠轉身出到門口,便聽到清脆的敲桌聲。
她頓住腳步,回頭看去。
李長策慵懶的倚著軟榻,修長的手指裡捏著一塊白玉,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桌麵。
沈清棠立馬跑過去搶,卻被他眼疾手快的往後收高。
那墜子在空中晃了晃,沈清棠的手始終夠不到,她咬牙爬上矮榻去夠,眼裡專注的隻有那玉墜,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手撐在青年寬闊的肩上,整個身軀跌在對方結實的懷裡。
她指尖始終隻能觸摸,不能抓到。
“李長策,你快還給我!”
“不還。”
“還我!這可是……”
“可是什麼?”
沈清棠心驚自己差點說漏嘴,她咽了咽口水,心虛道,“這是我朋友留給我的遺物……”
“唯一的念想,念想你懂了嗎?”
急到後麵,她理直氣壯起來,“所以你快還我吧?”
“念想?”
李長策掐著她臉,緩緩坐直,整個身軀有壓倒對方的趨勢,饒有興趣道,“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朋友呢?這個朋友是誰啊?你倒是說出來聽聽。”
他知道這狡黠的兔子不會對他說實話,但有時候他偏偏想看看她究竟會扯個什麼謊出來唬他。
沈清棠連日來吃得有些多,臉上的肉倒是長回了不少,她的臉蛋仿佛水做的,李長策沒輕沒重,一下就將她掐出倆凹印來,酸痛使她掰開對方的手指。
“我就是有朋友!你管我呢!”
她奮力掙紮,被掐得嘟起來的嘴發音有些含混不清,莫名可愛。
“不還,這東西味道難聞至極,我不喜歡。”
“你若是天天戴在身上,我如何與你夜夜共枕?”
李長策反手將她摁在懷裡,她的後背貼著他的前胸,再無法見到玉墜。
沈清棠艱難的仰著頭,搶過他的手時,掌心早已經空空如也。
看她懊惱,李長策斂去眼底笑意,“卿卿這麼想要,我重新送你一個便是。”
沈清棠從他懷裡掙脫,掀了他的衣擺,袖子,幾乎全身上下都摸了個遍,還是未見玉墜所蹤。
她賭氣道,“在哪?”
青年漆黑的眸子盯著她伸出的掌心,沉默的看著她,那眼神好似在說他耐心有限。
沈清棠意識到自己該識趣了,隻好將手收回,可縮到一半,對方一把握住。
“卿卿,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他平靜的嗓音如同寒風呼嘯,吹過沈清棠的心田。
令她的心狠狠一緊,黑睫輕眨,烏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他什麼都知道?玉墜的來曆知道?還是那日密謀逃跑他也知道?
難道她原先猜得沒錯?府內有眼線,像銘光那樣的暗衛多的是?
完了完了,那豈不是懷喜跟她說的話早被人偷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