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這玩意頂餓，吃了有勁。”
劉三旺咽了咽口水，然後伸手接了過去。
秦守業把身上的水壺解下來，也遞給了他。
“你先喝……”
“我這包裡還有呢！”
秦守業把水壺塞給他，然後從帆布包裡拿了一瓶水出來。
“守業，你這個包不大，裝的東西不少啊？”
劉三旺隨口說了一句，然後也就把帆布包挪到身子另一邊去了。
“三舅，裡麵沒啥了，還有個手電筒。”
“你帶手電筒了？”
“我想著今天回去要趕夜路，肯定帶了啊。”
“帶了好，帶了好……”
他倆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然後抽了根煙，把氣喘勻了就接著上路了……
七點多點，天徹底黑了下來，劉三旺看不清路了。
秦守業就把手電筒拿了出來，用麻繩捆到了三舅的車把上。
“守業，你捆你車上，我跟著你就行……”
“三舅，我眼睛好使，我跟著你一樣。”
“也行，咱們騎慢點……”
把手電筒捆好，秦守業就將其打開了。
昏黃的光也沒多亮，也就能照亮身前四五米的路……
“三舅，走著！”
“守業，你在旁邊跟著，咱慢著點！”
“嗯！”
秦守業應了一聲，然後騎車跟著三舅騎了出去。
賽虎也乖乖的跟在旁邊，一路上也沒出聲。
淩晨五點多，他們才趕到錢糧胡同。
之所以這麼慢，是因為天黑不敢騎太快，累了還要休息休息……
要是秦守業自己回來的話，說不定能趕上吃晚飯。
到了胡同口，秦守業和劉三旺就下了車。
秦守業還好一些，劉三旺是真的快累趴下了。
他那兩條腿，就像是被好幾個娘們抱住似的，抬起來都費勁。
“老三……你還有水沒……給我喝口。”
“沒了……馬上就到家了，回家喝。”
“這騎車……還……還不如我腿著來呢。”
劉三旺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胸口靠到了車把上，用車把撐著點身子，腳在地上往前滑著。
“三舅，堅持檢查，到家給你整好吃的。”
“啥好吃的？大姐……就是你媽那會過日子的樣，能給我炒盤雞蛋就不錯了。”
“我媽現在不一樣了……”
倆人到了院門口，劉三旺艱難的把車子抬起來，費了好大的勁才弄到台階上。
“吆！這是咋了這是？”
“老三，這是你三舅吧？他這是咋了？”
李大爺端著臉盆正好出來倒水，一眼就看見他倆了。
“趕了一晚上的路，給他累壞了。”
“從密雲回來騎一宿啊？”
秦守業點了點頭。
“路上看不清道，騎得慢。”
“你爺倆膽子真夠大的，昨個我聽人說……密雲那邊山裡鬨土匪了。”
秦守業眉頭皺了皺，轉頭看了看劉三旺。
“三舅，你們那邊鬨土匪了？”
“沒有啊……啥年月了，還鬨土匪？”
“咱們這兒可是龍城，是首都……要是真有土匪，早給他們打了。”
劉三旺說了兩句，秦守業跟著回過味來了。
這話有道理啊，他們這又不是什麼偏遠地區。
58年……即便是有土匪，也是在一些偏遠地區，不可能出現在這。
“李大爺，您聽誰說的啊？”
“就咱們胡同，裡麵個院的張老漢。”
“他說前幾天去密雲走親戚，回來的時候碰到了土匪，把他身上的錢和糧票全搶了，還有他在老鄉家買的雞和雞蛋。”
“張老漢……”
秦守業皺著眉回憶了一下，好像有這麼一個人。
他年紀其實不大，就是長得著急了，三十來歲看著跟五十多歲似的。
大家夥都管他叫張老漢……
“李大爺，我那個張老漢是不是怕媳婦，還愛打牌啊？”
“對，就東邊胡同口那個院……之前你還跟他弟弟打過架呢。”
“他哥倆打你一個，你大哥二哥過去差點沒把他家給砸了。”
張老漢的樣子，在他腦袋裡越來越清晰了。
“老三……你們爺們慢慢嘮，我先進去……我嗓子眼都渴的冒煙了。”
劉三旺抬車子就進了門檻……
“李大爺，我先回去，回頭咱再聊。”
“去吧去吧，吃了早飯，趕緊睡一會，密雲到咱們這，道可不近……”
秦守業點點頭，抬車子也進了院子。
到了家把車子一放，劉三旺就衝進了廚房，從水缸裡舀了一瓢水，咕噔咕噔喝了起來。
“三舅，少喝點，慢點喝，彆把肺激著了。”
“留著點肚子，等會吃飯。”
劉三旺沒工夫搭理他，依舊是拿著瓢，大口大口的喝著。
秦守業邁步上了台階，房門正好打開。
“老三？你不是要過幾天才回來嗎？”
“你三舅呢？”
秦大山滿臉疑問的問了起來。
“姐夫，我來了……我在這兒呢。”
秦大山從屋裡出來歪頭朝著廚房看了一眼。
“三旺……你倆趕夜路回來的啊？”
“姐夫……守業說回來有急事，非要今天趕回來。”
秦大山轉頭看向了秦守業。
“啥事這麼著急趕回來？”
“爹……咱……出去說。”
“出去說啥！這又沒外人……”
秦守業往他跟前湊了湊，把嘴巴遞到他耳朵邊，小聲說了一句。
“我殺人了……”
秦大山眼睛一瞪，有點彎的腰杆立馬就繃直了，他的氣勢也猛地一下就變了。
原本是個剛剛起床的普通大爺，現在則變成了一隻馬上要撲向獵物的餓狼……
胡同老大爺秒變叢林殺手！
“爹，我……我……”
秦守業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說話都磕巴了。
“三旺，你去老三屋裡躺會，我去上個廁所。”
秦大山說完不等劉三旺應聲，就一把抓住了秦守業的胳膊，把他拽了出去。
秦大山的力氣很大，握著秦守業的手，就像是老虎鉗子一樣。
秦守業感覺自己沒有多大的把握，能把手掙脫出來。
“爹，我沒殺壞人……”
“是不是壞人，你說了不算！”
秦大山拽著秦守業過了跨院門，到了前院都沒跟李大爺打招呼，直接拽著秦守業出去了。
下了院門外的台階，爺倆就往東邊走了。
快走到胡同口的時候，秦大山才停下。
他左右看了看，然後撒開了秦守業的手腕子。
“說！咋回事！”
“你要是敢說謊，我打斷你的腿！再送你去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