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業眉頭微微一皺,站起來就朝著那邊轉了過去。
他看到一個四十多歲,頭發亂糟糟,黑色衣服上全都是補丁的男人。
整個人看上去臟兮兮的。
“不讓吃飽,擺什麼酒席……給我打一碗。”
“給我盛滿!”
“把勺子給我。”
秦守業有些惱火,姥爺過壽,這人這麼鬨,擺明了就是砸場子。
他剛要邁步過去,劉小鳳就叫住了他。
“老三,你彆去!”
劉小鳳是怕秦守業過去,三兩句沒說好就要動手。
“娘我過去看看。”
“讓你大舅去!”
劉小鳳說完就轉頭看了劉大旺一眼。
劉大旺立馬就站了起來,隻是劉三旺比他快了一步。
他還沒動呢,劉三旺就衝了過去。
“老三你坐下。”
“娘,我不坐,我過去看看。”
秦守業也邁步跑了過去。
他和劉三旺一起衝到了那人身邊。
“三叔,你和他說說,讓他給我打一碗菜,我都沒吃飽。”
“你們家菜太少了。”
那人說完還打了個飽嗝……一股子酒氣混著口臭味撲到了劉三旺臉上。
劉三旺臉一黑,好懸沒吐了。
“你是俺三姑家的孩子吧?”
“你娘喊俺爹一聲哥,你也得喊我一聲哥。”
“兄弟,你給他們說說,再給我打一碗菜。”
“那個燒雞給我裝半碗,還有那個肘子。”
“那個骨頭肉也來點。”
秦守業臉拉了下來。
“不給!”
“兄弟,哪有擺酒席不讓人吃飽的啊……你們擺不起就彆擺。”
旁邊幾桌吃飯的人,也紛紛轉身看了過來。
“劉癩子,你他娘的能懂點事不!”
“這麼好的酒席,誰家敢說管飽啊?”
“全是肉菜,還有酒有煙,你鬨騰啥?”
“二癩子,你差不多行了。”
“你沒吃飽就多啃倆窩頭!人家剛說了,菜就這些,窩頭管夠。”
那人一臉不高興的喊了一句。
“乾啃窩頭,誰能吃得下去!”
“二癩子,你家一天三頓稀的,窩頭都吃不著,現在嫌棄上了。”
“我就吃了幾口肉!”
“那是你見著酒了,彆人吃菜你喝酒,一瓶酒都讓你喝了,你少吃肉也是活該。”
“就是,沒人攔著你,不讓你吃!”
“你喝酒的時候我說沒,讓你先吃菜,等會喝,你他娘的還罵我多管閒事。”
“二癩子,我告訴你,你要是在這鬨騰,我可捶你丫的。”
“今兒是俺爺爺過大壽,你彆不找痛快。”
“我就要吃,你們能把我咋滴?”
“揍我?今兒老爺子過壽,你們要是動手,鬨出事來可不怪我。”
“你他娘的喝點酒,就散德行!”
那人沒繼續和那些人吵,轉身就把手裡的碗遞給了秦守業。
“你給我盛一碗!”
“不給!”
“你這孩子,不聽話,不給哥這個麵是吧?”
“我讓你……”
他說著就猛地抬起了手,照著秦守業的臉就抽了過去。
秦守業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子。
接著腳下一挪,站到了他身後。
秦守業右手抓著他的手腕子,左手從後麵伸出去,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後就用身子頂著他朝著大門走了過去。
劉三旺也立馬跟了上去。
“大家都彆看了,趕緊吃!”
“窩頭不夠吃就讓人上。”
張羅事的那個中年男人,笑嗬嗬的站出來,擺了兩句。
“老大,你出去看看,彆讓他們動手。”
“給他送家裡去就行。”
劉老爺子怕秦守業和劉三旺動手,讓劉大旺跟上去看著點。
他們倆都不是省油的燈。
秦守業控製住那個男人出了院子,轉了轉頭,正想著往哪走呢,劉三旺就開了口。
“守業,這邊……給他弄過來。”
劉三旺往左邊拐了,秦守業就推著那人跟了過去。
到了院牆角那,他們就往北拐了,順著那條路出了村。
其實也沒有多遠,就三四十米的距離。
村北頭有幾棵樹,劉大旺把那人按到樹下麵,就是幾個大耳刮子。
“二癩子,你特麼的來吃席,進院的時候我和你說啥了?”
“三叔……我……我……”
“我讓你彆特麼的喝酒,多吃點菜,你特麼的非喝是吧!”
劉三旺吼了一嗓子,那人就猛地打了個哆嗦。
劉三旺下手狠,嘴角都給他抽腫了。
他的酒現在醒了一大半了。
“三叔,我沒管住……管住嘴。”
“你管不住,我替你管!”
劉三旺說著又給了他兩個大嘴巴子。
“我爸過大壽呢,你跑這兒跟我們這兒甩閒腔!”
“還擺不起不擺!肉你吃沒?”
“煙你抽沒!”
“告訴你二癩子,也就是我爸今兒過壽,要不然我非讓你見見血!”
“二叔,我錯了,我不敢了……你彆打了。”
秦守業在後麵站著,他也想動手出出氣,可他剛要往前湊,大舅就衝了過來。
“老三,你乾啥呢!”
“你打他乾啥!”
“他一喝了貓尿是嘛揍性,村裡人都得知道……甭跟他置氣,犯不上!”
劉大旺說著就把劉三旺給拉了起來。
“二癩子,今兒你喝酒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等你醒了酒,我再跟你算賬。”
劉大旺也不太高興,他不是不想揍這孫子,而是覺得他喝多了,現在和他算賬沒用。
要揍也得等他醒了,明明白白的揍他一頓。
“守業,拉著你三舅回去。”
“彆讓人看笑話。”
秦守業點了點頭,拽住了二舅的胳膊往回走了。
他倆走出去沒多遠,就聽到了清脆的耳光聲。
回頭一看,正好看到劉大旺直起腰來。
秦守業撇撇嘴,大舅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大哥,不讓我揍,你揍他?”
“我那不是揍,是給他醒醒酒。”
秦守業沒想到平時老實巴交的大舅,還有這麼一麵。
“他那個臭德行,記吃不記打……吃一輩子豆子也吃不出一點豆腥味來。”
“下回咱家再辦事,彆叫他了。”
秦守業從大舅的話裡聽出來一些什麼。
“大舅,他早先兒也折騰過呀?”
“折騰過,咱這村兒裡辦紅白事擺席麵兒,他準保都顛兒過去吃!”
“瞅見酒就悶……去年有一家兒辦喜事兒,他喝大發了,愣說要讓新媳婦先陪他睡一覺,好家夥,差點沒讓人家給揍扁咯!”
“三月那陣兒,村裡有個老太太沒了,他也去了……又喝多了,就在那兒罵罵咧咧的。”
“說人家小氣巴拉的,菜裡都沒塊兒肉,這不,又讓人給狠狠揍了一頓呐!”
“當時差點被那老太太的兒子孫子一塊給他埋了。”
秦守業搖了搖頭……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他上一世插隊的那個村,也有這麼一個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