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旺同誌，你們村剩下的糧食，應該不止一萬斤吧？”
劉二旺搖了搖頭。
“村裡弄了個集體食堂，把這些年村裡的餘糧都吃完了。”
“公社要求天天白麵饃，頓頓得有菜，三天吃一頓肉……村裡的家底就那麼點，早就吃完了。”
“沒了吃的，還去借，去買……”
“交完公糧剩下的，剛好把窟窿補上，村裡除了糧種，多一斤糧食都沒有。”
“這一萬斤，還是我們進山打野豬，用豬肉跟鋼廠換來的。”
劉二旺說完，杜偉仁就看向了秦守業。
“秦科長，你們鋼廠還缺肉不？”
秦守業搖了搖頭。
“現在應該是不缺了，劉家村拉過去的野豬，加起來一千多斤呢！”
“我們鋼廠也不能天天吃肉……不過其他單位，應該能換。”
杜偉仁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那些支援小隊的人。
他心裡冒出來一個用肉換糧的計劃……
他起身走了過去，跟那些人聊了十多分鐘，然後就笑嗬嗬的走了回來。
“他們說了，明兒安排人回去問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
“城裡缺肉，他們單位的采購員為了買肉，把腿都跑細了！”
“今天你們回去，組織村裡的民兵，還有村裡會打獵的，一個村出十個人，明天上午到公社集合。”
“把槍和子彈都帶齊。”
“書記，我們村就兩杆槍……”
“到公社拿，公社有槍有子彈，你們出人！”
“明天下午，進山！”
“每個村再多出五個壯勞力，帶上繩子背簍和擔架！”
“打到東西就送出來，送到公社去，我找車等著，隨時往城裡送，換成糧食拉回來。”
杜偉仁說完，劉二旺就把手舉了起來。
“書記……我們村能不參不？”
“不參加？為啥？你們村不想分糧食了？”
“書記，我們村還有一萬多斤，那六萬斤按人頭分的話，我們村能分差不多五千斤！小兩萬斤糧食，省著點也夠吃幾天了。”
“我們村工段長，一下子沒了十五個壯勞力，我怕任務給耽誤了……”
“我們先乾活，等糧食吃差不多了，再安排人跟著進山。”
“前麵你們換的糧食，我們村不分。”
他一說完，不等杜偉仁表態呢，那些村長先開了口。
“二旺同誌覺悟就是高！”
“二旺，我真要向你好好學習學習……”
“他們村不參加，我們還能多分點……”
“山裡的野物就那麼點，能換的糧食是有數的，少一個村分，咱們還能多分一些。”
杜偉仁最後也點頭答應了。
“行吧，那就按你說的辦……不過咱醜話說前頭，你們村糧食要是吃完了，不夠吃了，你彆找我要糧！”
“書記你放心，把該分給我們村的糧食分了，多的我一兩都不找您要。”
劉二旺把話說這份上了，杜偉仁就不好意思再說啥了。
剩下的事秦守業他們仨就沒摻和，打了個招呼就起身回村了。
“二舅，你咋想的啊？為啥不讓人跟著一起去啊？”
“村裡糧食能吃幾天啊？”
一走出那片荒地，秦衛國就忍不住問了起來。
“大哥，二舅說那些是為了堵杜書記的嘴……他要不那麼說，杜書記可能就惦記上劉家村的糧食了。”
“再就是……山裡的牲口怕人，去打獵人少了還好說，一下子去那麼多人，牲口順著風聞見味，早就跑了。”
“跟著他們去，就是瞎折騰！他們能打著野雞兔子，就算是山神爺爺給他們麵子了。”
劉二旺衝秦守業笑了笑。
“守業，你這腦袋瓜真是越來越好使了。”
“衛國，他說的沒錯……打獵這種事，人在精不在多！”
“跟著他們去混大鍋飯，不如我們自己去！”
“咱們村有幾個老獵戶，明兒我就讓他們進山，再找幾個大小夥子跟著，打了東西就弄回來。”
“那咋換成糧食啊？老三說鋼廠不要肉了！”
秦守業伸手拍了拍秦衛國的肩膀。
“大哥，那是不要他們的了！彆忘了我是乾啥的！”
“你……乾啥的？”
秦守業白了他一眼。
“我是采購科的科長！我把劉家村打的東西買下來，然後送回鋼廠，這就算是我采購的！”
“鋼廠不給換糧，還能不給錢了？”
“有了錢，我就有路子給村裡買糧！”
“那價格……”
“肯定比糧站貴，但也貴不了太多……這個時候，能買著糧食就不錯了，你嫌貴……有的是人不嫌貴。”
秦衛國點了點頭。
“我還認識一些人，到時候把東西運回龍城，不賣給鋼廠也行，找彆人換糧食也一樣。”
秦守業心裡盤算好了，到時候就找柏大爺和張維新。
這個時候部隊不缺糧食……
他倆要是不給換，秦守業就自己換給劉家村。
反正那些肉，等到明年後年，能幫他換回一大堆老物件和黃金。
幫了劉家村的鄉親，還能囤積一些肉食，何樂而不為呢？
“老三，你人是誰啊？跟誰換糧食啊？”
“你可胡來，你這個科長是拿命換來的，彆到時候被抓了，把工作都弄沒了。”
“大哥，你放心，我不去黑市換，我是拿著東西去其他工廠和單位問問。”
“食堂方主任和我關係還行，他認識的人多，前些天通過他，我還賣給第一棉紡廠一些魚呢！”
“讓他幫著打聽打聽……咱手裡有肉，就不怕沒糧食。”
秦衛國點了點頭。
“不去黑市就行……”
“二舅，村裡的糧食……藏好了，那個杜書記可能會不死心，找人到村裡問。”
“你姥爺早就安排好了，那些糧食拉回來，立馬就分了一大半。”
“剩了一萬三四千斤，在村部放著呢，他找人問也是一萬來斤。”
“那就行……”
他們邊聊邊回了家。
等回到姥爺家的時候，鋼廠那些人剛吃完飯，正蹲在院子裡抽煙呢。
“隊長回來了！”
“隊長，你可真有本事啊，晚上吃的牛肉……”
“我上回吃牛肉，還是三年前鋼廠過年那會加班，廠裡包的牛肉包子。”
“隊長，那牛肉燉的老爛糊了，給你們留了不少。”
那些人紛紛和他打起了招呼。
“大家夥吃飽沒？”
“吃飽了，我這肚子裡的食兒都頂嗓子眼了。”
“我吃的都彎不下腰了……”
“吃飽就行，你們先歇會，等會再乾。”
秦守業笑著回了一句，然後跟著二舅去了堂屋。
進屋把二舅當村長的事情一說，姥爺就點了點頭。
“當上就行……老二，當了這個村長，你可得給鄉親們辦事。”
“明年報產量，打多少糧食報多少糧……公社要是開批評大會，你就去！”
“為了鄉親們，你挨批評，也值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