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姓霍,最近和表少爺走得很近。”
沈棠寧站在閣樓上眺望,輕輕眯起眸。
“能查到他的來曆嗎?”
元昭皺起眉:“我有查過,他不是燕京本地人,家中從商,據說是經營船舶生意,更多的就查不到了。”
頓了頓,他將自己的疑惑托盤而出,“這般簡單的身世經曆,我懷疑有造假的可能。”
沈棠寧勾唇冷笑:“看樣子是有備而來。”
這樣的周密計劃,江清月隻身一人,又被困在白雲觀裡,憑她自己很難策劃,所以她一定還有幫手。
馮知文,甚至於馮家這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她眼裡劃過若有所思,這樣說來,前世馮家突然落敗,其實並非偶然,而是有人蓄謀已久!
突然,下方的人抬頭望來,元昭心頭一凜,拉著沈棠寧側身躲進陰影裡。
等確定人走遠,他這才鬆了神色,後知後覺朝著她道歉:“事發突然,多有得罪。”
沈棠寧沒在意這個,整理了下裙擺,眉心斂了斂:“這人如此敏銳,莫非是個練家子?”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卻能準確捕捉到他們所在的地方,實力不容小覷。
元昭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很有可能,他下盤很穩,步伐穩健且反應敏捷,的確像是練過的。”
她心頭沉了沉:“咱們被發現了?”
元昭遲疑片刻搖了搖頭:“應是沒有。”
他反應也很快,早在對方看過來之前就已經藏好。
“不過這人這般敏銳,不宜跟的太緊。”
她理解地點了點頭:“確實不宜打草驚蛇,你跟著他時小心些,安全至上。”
元昭離開後,沈棠寧兀自坐了一會兒,眼裡閃過明明滅滅的情緒:
前世馮家落難,是因為生意上出了問題,犯下了重罪。
太具體的她也不清楚,畢竟她也隻是道聽途說。
但想來這一世的手段也不會有太大出入,應該也從生意上下手。
但這能做手腳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到底出什麼樣的紕漏,才能導致馮家上下都被牽連?
——
馮知文偷偷摸摸回到客棧,瞧了眼自家老爹的房間已經落了燈,有驚無險鬆了口氣。
不料剛回到自己房間,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嗬斥:“這麼晚才回來,跑哪兒去了?”
馮知文嚇了一跳,轉過身就瞧見他爹坐在凳子上,睜著一雙眼睛怒視著他。
他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大晚上您不睡覺,坐在這裡一聲不吭多嚇人啊?”
“你還有理了?成日早出晚歸跑去鬼混,帶你來燕京是讓你開開眼,不是讓你去結交狐朋狗友!”馮遠一臉恨鐵不成鋼,近來兒子的作為已經讓他深感失望。
本以為他是初來乍到,被富貴迷了眼,過段時間就能緩過來,誰知道反而變本加厲!
馮知文不滿地撇了撇嘴:“我怎麼就鬼混了?您可彆瞧不起人!”
“那你倒是說說,你這些日子究竟在乾什麼!每天晚上回來一身酒氣,真當你爹我沒發現?!”
馮知文臉色訕訕,上前幾步擠出一抹笑衝他解釋:“爹你彆生氣啊!我可沒胡來,我最近忙著做一筆大生意呢!”
聽他說完整件事情的經過,馮遠臉色透著狐疑:“隻是幫忙運一批貨物,就能得到如此豐厚的酬勞,有這麼好的事情,人家不惦記著自家人,憑什麼讓你一個外人占便宜?”
馮知文就知道他不信,耐著性子解釋起來:“人家霍兄祖上便是經營船舶生意的,隻是這些年落魄變賣了好些家產,但門路還在。”
他扯了把凳子坐下,苦口婆心地勸說,“再說隻是幫忙運送些絲綢玉器,這些東西可是稀缺貨,一本萬利的買賣,酬勞豐厚點不是很正常?”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馮遠仍是將信將疑,他留了個心眼:“行,什麼時候也帶你爹我去見見你那個朋友!”
……
馮知文帶著父親和霍城碰了麵,在對方推心置腹地勸說下,馮遠原本堅定的態度隱隱動搖。
霍城眸光微閃順水推舟:“老爺子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先帶你去看看貨。”
馮遠跟著去了,霍城給他看了成箱的玉器絲綢:“這些都是九牛一毛,還有更多的貨堆在外頭進不來,要不是之前合作的那些船商坐地起價,人家也不願意臨時換人。”
馮遠眸光微動,一副被說動的模樣,隻是態度仍有些遲疑。
霍城冷下了臉:“看樣子馮老爺是不信任我,也罷,我也不是強買強賣的人,那這樁生意就此作罷!”
眼看著把人得罪了,馮知文急的火急火燎,連忙上前拉人:“霍兄,你彆生氣啊!這麼大的事兒,我爹少不了要考慮考慮……”
他說著,轉頭朝他爹使眼色,“爹,你還在猶豫什麼?”
霍城拂開他的手冷冷一哼:“本也是想著你我的交情,這才考慮帶上馮小兄弟你發財,既然你爹不願,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賺錢的買賣多的是人做,我難不成還上趕著求你家不成?”
見他態度堅決,馮遠咬了咬牙:“行,這生意我馮家接了!”
霍城挑眉看過來:“老爺子想好了?”
馮遠點了點頭,拍了拍胸脯:“承蒙您看的起,讓我們也跟著喝口湯。”
“這是哪裡的話?”霍城挑了挑唇,“合作愉快。”
馮遠臉上笑著,眸光不著痕跡深了深。
——
“那裡麵的確裝的都是些玉器絲綢,沒什麼問題。”
元昭將馮遠的話如實轉達給沈棠寧,她唇角微掀:“沒上船之前是玉器絲綢,上了船後,誰知道會變成什麼?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這麼好的事為什麼專挑上馮家?”
池宴在一旁聽著,很快洞察了沈棠寧的言外之意,神色凜了凜:“你是說,對方想要借著馮家的商船,乾走私的勾當?”
沈棠寧不置可否:“走私的還不一定是普通貨物,否則不值得他們設計這麼一出局。”
她也是突然之間想通,到底是什麼樣的罪名能讓富甲一方的馮家滿門獲罪?
要麼是稅收的問題,但馮家人謹慎,不可能在這麼大的事情上出紕漏。
要麼就是運了不該運的東西,商船上動手腳,可比在稅務上做文章簡單的多。
池宴驀地睜大眼:“走私鹽鐵!”
這可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