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馮知文出城了。”
元昭暗暗道,盯著這小子好幾日,可算是有了動靜!
沈棠寧不疾不徐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咱們也跟上去看看,瞧瞧到底是何方神聖,在背後裝神弄鬼。”
馮知文的馬車在前麵,沈棠寧等人則遠遠跟在後麵。
雪青挑起車簾往外望,回頭看向閉目假寐的自家小姐:“小姐,咱們不是都已經知道具體位置了麼,為什麼不直接過去瞧瞧,非要等到表少爺出門?”
沈棠寧緩緩睜開眼,語氣耐人尋味:“當然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如若真是我想的那樣……”
她拖長了語調,眼瞼輕垂遮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幽光,“那人可未必想見到我。”
隻有跟著馮知文,才能確定她的猜想。
雪青聽得似懂非懂,難道小姐已經猜到表少爺要見的人是誰了?
元昭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主子,前麵就是白雲觀了。”
下了馬車,沈棠寧抬頭望著青山掩映中的道觀,輕輕眯了眯眸子。
馮知文的心情有些忐忑和激動,不知為何,他每次見到阿月都覺得格外的安寧舒適,她本身就是個很溫柔的姑娘,待在她身邊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
他最近屢屢受挫,心情憋悶得很,希望她幫忙開導一下。
馮知文照常來到山門外,請看門的人幫忙帶話,對方一開始是不情願的,但他出手大方,有銀子不賺白不賺,一來二去倒也熟絡起來。
很快,江清月得了消息趕來,看到外頭的人眼神不著痕跡深了深,她唇角勾起笑意:“馮公子。”
與此同時,藏在遠處的沈棠寧等人也反應不一。
“竟然是她!”看清那人的臉,雪青倒吸口冷氣。
沈棠寧眼神冷淡,看到江清月的瞬間,心中其實並沒有什麼波瀾。
選妃宴後,江清月灰溜溜被趕出長公主府,饒是如此她也並不敢放鬆警惕,暗暗派人留意江清月的去向。
她回到家中後,被父母責罵了一頓,之後不久,沈棠寧便聽說她被家中送到了道觀裡清修。
世家中,女子被送到這種地方,多半是犯了大錯,或令家族顏麵儘失,送過去就幾乎沒有再回來的機會。
於是沈棠寧便沒有將精力放在她身上,倒是著實未料到,即便在這種地方,江清月仍然有本事興風作浪!
沈棠寧盯著那邊的兩人,心中一片明朗,如果是江清月的話,馮知文那男子被對方玩弄於股掌倒也不奇怪了。
因為怕被發現,隔著太遠的距離,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隻能瞧見兩人有說有笑,姿態熟稔中透著親密。
雪青攥緊了拳頭,咬牙低聲道:“小姐,這江清月蓄意接近表少爺,沒準兒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呢!咱們不趁現在過去揭穿她麼?”
沈棠寧淡定掃她一眼:“你說我現在過去,馮知文是相信她還是相信我?”
雪青想起表少爺對自家小姐那態度,不由啞了啞聲:“……”
人都有個先入為主的思想,這還真不好說。
瞥著那兩人的方向,沈棠寧曼聲道:“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總要吃過虧上過當,才能讓他長記性。”
何況她又不是馮知文的爹娘,沒這個義務管教他。
不過江清月竟然還敢把主意打到她頭上,想來是還沒長記性。
……
這邊,江清月正充當一個解語花的角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早說過,馮公子不必因我的三言兩語而做什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這下可好,池二公子對你已然生了嫌隙,倒是害得馮公子裡外不是人。”
她神色黯淡地垂下眸,頗為內疚的模樣。
馮知文心生不忍:“這事和你沒關係,江姑娘不必自責。”
他歎息一聲,語氣低落了幾分,“實不相瞞,我最近頗為苦惱另一件事,我父親總盼望著我能入仕,可我深知自己又不是讀書的這塊料,生意方麵家中又有我大哥頂著,我好像做什麼都一事無成……”
江清月眼底劃過一抹異色,停下步子抬頭看他,眼神透著憐惜:“我能明白馮公子的感受。”
馮知文怔了怔,有些欣喜地看向她:“你當真明白?”
她點點頭,語氣愈發憐憫:“令尊對你抱有殷切期望,卻忽視了你自己的感受,家中兄長太過出色,你一直活在他的陰影之下,想必很不好受吧?”
“大哥他對我很好。”馮知文垂著頭悶悶地道,“我隻是怕辜負了他們的期望……”
江清月微微勾唇:“既然如此,馮公子何不做出一番成績給他們看?”
馮知文瞪大了眼,臉上浮起紅暈,磕磕巴巴地問:“江姑娘未免高看了我,我能做出什麼成績?”
江清月認真地盯著他:“馮公子莫要妄自菲薄,我從前也見過不少青年才俊,我觀馮公子絕非池中物。”
馮知文被她誇的臉紅不已,頭低垂下去。
她眸光閃了閃,狀若不經意道:“若是馮公子能證明自己可以幫襯家中生意,興許令尊就不會逼你讀書了?”
馮知文一頓,語氣頹喪:“可哪有那麼容易?我大哥在這方麵很厲害的,我即便再強,哪裡強得過他去?”
江清月微抿了抿唇:“馮公子若信得過我,我倒是知道有個門路……”
馮知文疑惑地抬頭:“江姑娘家中也有做生意的?”
她一頓,不著痕跡彆開臉笑了下:“我家沒有,但我有個表哥人脈甚廣,對這方麵應當頗為了解,馮公子若信得過,我可以代為引薦。”
她咬了咬唇,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麵頰染上一片紅霞,“你我這般交情,我總不會誆騙你。”
馮知文心中仍有些遲疑,可急切想要證明自己的心太過強烈,瞧見她羞怯的容顏,他也有幾分手足無措起來:“我,我自然是信得過江姑娘的!”
江清月抬眼打量著麵前的人,臉上綻放出溫柔笑意,眸光閃過一絲意味不明:
真是個蠢貨,她還沒怎麼放餌,他便主動咬了鉤。
如此,三皇子交代她的事,也算是完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