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池宴見沈棠寧從房間裡出來,立即迎上去。
柳疑複也站直了身子,投以專注目光。
她遲疑著搖了搖頭,瞥了眼裡頭:“借一步說話。”
三人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沈棠寧這才斟酌著開口:“這位公主雖沒露出什麼破綻,卻給我一種奇怪的感覺。”
池宴微微皺眉:“我也有這種想法。”
沈棠寧話音微頓:“但我想不通,她若單純隻是不想和親,完全沒有必要殺了二皇子,那樣對她來說隻會後患無窮。”
固然可以一時離間慶齊兩國的關係,達到聯姻破裂的目的,但回到齊國之後,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
柳疑複眉目間閃過思忖:“我再去會會她。”
柳疑複轉身離開,沈棠寧看向池宴:“那位北狄大皇子呢,還是不配合麼?”
池宴眸光微沉,意味不明挑唇:“這可由不得他。”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對方若執意不肯配合,豈不是擺明了心中有鬼?
沈棠寧正疑惑他打算如何,隻見他眸光落了過來,“你去試試?”
她微微睜大眼:“我?”
池宴再度去請多吉的時候,對方仍舊是一副不耐的模樣,正欲開口,突然聽聞一道柔和的聲音:
“大皇子請聽我一言,我也相信您是無辜的,可外麵的人不這麼認為,目前隻有儘快找出真凶,才能洗清您身上的嫌疑,還您一個公道。”
“您千裡迢迢而來,目的是為了交好,也不想與兩國之間鬨得不愉快吧?”
多吉神色起起伏伏,心中的煩躁漸漸撫平。
沈棠寧正猶豫要不要添補兩句,麵前的門被拉開,多吉眼神莫測盯著她:“你是何人?”
她怔了怔,池宴已經神色自若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語氣疏離的客氣:“這是我夫人。”
多吉的目光落到池宴身上,透著若有若無的惋惜。
幾人在房間裡坐下,多吉盯著池宴,嘴角抽了幾下,神色欲言又止。
大概著實沒想到,有人查案居然還帶著夫人的!
沈棠寧也頗為不自在,但一想到池宴的殷切囑托,又硬著頭皮裝作淡定從容。
池宴的想法也很簡單,沈棠寧是女子,又向來心細,興許會留意到一些他們不曾注意的細節。
“昨夜大皇子身在何處,做了些什麼?”
多吉看了眼問話的池宴,臉色有些臭,還是不情不願地配合:“在我自己的房間,我同我國使臣吃了頓飯,喝了點酒,就早早地睡下了,大概是亥時中。”
池宴挑了挑眉:“睡這麼早?”
多吉眉毛動了動,強壓著不悅:“又不讓我出去,這裡這麼無聊,不睡覺還能乾什麼?”
池宴點點頭,拿著筆記錄了下來,繼續下一個問題:“聽說皇子與齊國二皇子起過衝突,還打了一架?”
多吉臉上露出不忿之色:“是他先找茬兒的!也是他先動的手!”
沈棠寧瞥見他頸側的青筋迸起,推測他說的是實話。
這位大皇子性格衝動易怒,喜怒形於色,非常好揣摩,這樣的性格往往也容易被人利用。
她眼裡劃過若有所思。
……
與此同時,柳疑複也正和薑稚京談話。
他端詳著對麵的人,見她舉止拘謹,儘量將語氣放得平和:“公主莫要緊張,我隻是想了解一些情況。”
薑稚京覷著他,攥了攥手指點頭:“大人你問。”
他問的問題沈棠寧都問過,得到的答案也都彆無二致。
突然,柳疑複問了個不相乾的問題:“公主芳齡幾何?”
他本是隨口問了句,這是審問時常見的手段,目的是打亂對方的思路,卻瞥見薑稚京的手指微微一緊,不由抬起了頭。
薑稚京神情並無異樣,語氣怯怯:“十六。”
柳疑複神色自若地點了點頭,繼續下一個問題。
——
“她在年齡上撒了謊。”柳疑複語氣篤定。
池宴眉頭微皺:“這有什麼好撒謊的?大一歲或者小一歲,有什麼影響嗎?”
沈棠寧低垂著眼:“年齡如何對案件並不會有什麼影響,她卻選擇隱瞞,證明她覺得這個問題會威脅到她。”
她突然抬起頭,“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位七公主身上有違和的地方?”
兩人齊齊看過來:“哪裡?”
沈棠寧忽地皺了皺眉:“我總覺得,她某些時候的行為不像是這個年齡的女子。”
她喜歡穿顏色鮮亮的衣裙,故而看起來年齡不大,但沈棠寧去過她的房間,裡麵的裝飾卻截然相反,沒有一點明豔活潑的氣息。
可以理解,驛站隻是暫時落腳的地方,可她的首飾也十分單調,更多是為了裝點門麵,她看上去也並不常戴,很多看著還是新的。
這個年紀的少女,很少有不愛漂亮衣服首飾的。
就在這時,柳疑複的人匆匆進來,壓低聲音:“大人,飯菜的檢驗結果出來了,裡麵隻有少量軟筋散,沒毒。”
柳疑複一愣,連忙追問:“那酒水呢?”
對方搖了搖頭:“也沒毒。”
柳疑複起身,神色凝重:“讓仵作來驗屍。”
然而仵作來了,卻又麵臨著一大難題——
齊國使臣不讓驗屍。
對方的情緒非常激動,涕泗橫流:“我們二皇子不明不白死在你們大慶,現如今屍體還要被羞辱,你們分明是沒把我們齊國放在眼裡!”
柳疑複隻覺頭大,耐著性子周旋:“使者,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不驗屍怎麼知道皇子的死因呢?”
“你明白個屁!”使者破口大罵起來,“那是你們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柳疑複抹了把臉上的唾沫星子:“……”
池宴捋起袖子忍無可忍:“叔可忍嬸也不能忍,這簡直不講道理!”
沈棠寧拽住他,朝旁邊使眼色:“彆急,公主來了。”
薑稚京神情憔悴地走來,朝著使臣無奈道:“梁大人,讓他們驗吧。”
她臉上帶著一絲歉意,“我們齊國講究死者為大,不能破壞屍身,這被視為不敬,還請諸位手下留情,不要毀壞我皇兄的屍體。”